海家人在宴席上吃得很饱,晚饭只需要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不过今日大家在席上都吃了不少瓜,需得好好消化一下。海西崖要跟表弟谢文载与曹耕云、陆栢年两位友人商量事情,马氏要休息,两人早早就把孩子们赶出了正屋。
海棠回屋换了衣裳,便跑正院东厢房找哥哥去了。今天她收集了许多情报,正需要跟海礁好生交流一番呢。
兄妹俩在窗边炕上隔着一张矮桌对坐,一边喝着消食的茶,一边低声交换着今日得到的情报。
海棠把自己在镇国公府的经历整理了一下,提取要点告诉了兄长,就连周文君告诉彭玉琪,后者父亲极有可能会被朝廷看中调往他处的事,也没漏下。
海礁点头:“我和爷爷在前头宴席上,也听到有许多人在议论这件事。虽说眼下城里知道消息的人不多,但镇国公府应该私底下找不少人谈过了。但凡是有希望被调走的将军,大半都是乐意离开西北,去外头试试身手的。虽然有人担忧,他们离开西北后会被孙家党羽刁难,但有机会往外闯一闯,他们实在不想放过。
“倘若有人能升到京中去,能在朝廷上争得一席之地,往后西北的处境也会好过不少。光是指望西北出身的读书人能考中进士,留京做官,然后再升到朝中能说得上话的位置去,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就算是哪个西北出身的官员有真才实学,政绩也不差,孙阁老一派也会故意打压,不让他有机会入朝的。以往已经有不少官员经历过这种事,长安上下都心知肚明。”
海棠点头:“文君姐姐也说,镇国公就是这么想的,有机会把自己人推到外头去任职,那就绝对不要错过。哪怕是周家在那之后要分家,家族声势减弱,可后代子孙也会过得更加安稳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没那么容易被人一锅端。”
海礁皱眉道:“若这个做法是正确的,那为什么上辈子周家没这么做呢?”
海棠认为,周家上辈子还是有这么做的,镇国公府不就迁往了京城吗?也算是变相分家了吧?失去兵权的镇国公府仿佛衰败了似的,全家迁入京中,沦为寻常武将人家。孙家人固然是没少为难他们,但对长安的周氏家族却没有再关注了。
而事实上,周家还有大量子弟仍旧在西北边军中任职呢。离开了嫡支,他们也没有失去自己的位置。后续执掌边军大权的将领中,除了孙永禄这个绣花枕头外,真正掌权的还是周家的旧部。而大量周家旧部掌握着西北边军各大卫所、千户所的实权,仍旧在照应着周家的子孙们。谁说周家会因为失去帅印,在西北边军中就再也没有影响力了呢?
海棠道:“周家上辈子的遭遇比现在惨一些,如今好歹周大将军与周三将军都没出事,杜伯钦与孙家也没能成功伤害到年轻一辈的周家子孙。周家与皇帝的关系还有所缓和,皇帝也愿意从西北边军中抽调优秀将领去其他地区任职。这一切可比上辈子的情况好多了。周家人会有不同的打算,也是理所当然的。”
海礁想想也是。他又道:“唐家那位将军……大概真的很想去京城。唐家人没少私底下活动。只可惜这事儿要看朝廷如何下旨,皇帝若没挑中他,任唐家人如何在长安打点,都是无用的。不过这会子他对长安前卫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在席间遇见延安卫指挥使,还能有说有笑地打趣人,全然不似先前与对方遇见时的剑拔弩张。”
海棠闻言,便说起了周四将军有可能转正长安前卫指挥使的谣言:“这种事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也不知道是谁编造出来的,周二夫人居然信了,据说前日和昨日都曾因为这事儿给周四夫人没脸。”
海礁在席间也听过这种谣言。大部分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口中都一概说自己不相信,还有人质疑延安卫指挥使及其家人,认为这种谣言有可能是他们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挑拨周家与唐家的关系,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不过祖父海西崖与熟人们私下讨论时,都觉得这种事不可能是延安卫指挥使那边做的。
他们家也是长安的将门世家,虽说一向积极地为自家子弟与亲戚谋求好官职,但从来不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背后传谣什么的……他们做不出来,也没必要做。
延安卫指挥使人才出色,资历功绩都足够,就算做不了长安前卫指挥使,也照样会有大好前程。他们家一位长辈在长安中护卫指挥使位置上待了近十年,已经快要告老了,大不了提前一两年退休,给家族后辈空出位置来。他们还不至于为了个小小的卫指挥使之位,便冒得罪镇国公府的风险。
海棠有些纳闷:“这种谣言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呢?除了周二夫人轻易上了当,其他人一听都知道是假的。放这种谣言,又能达成什么目的?”
海礁道:“爷爷和都司衙门里的几个人都怀疑,这是杜伯钦和孙家的爪牙在捣鬼,目的是为了挑起周家内部二房与四房之间的矛盾,再让周唐两家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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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先前都司衙门抓了杜伯钦之后,也查出了他帮助孙家在长安建立的情报网,孙家在各将门世家中安插、收买的耳目都找了出来,可谁也不敢担保,这个情报网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情报网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办事,只是贪图一点小钱,才被人所利用,可谁知道当中是否有真正由孙家派来的心腹亲信呢?这样的人极有可能藏得极深,连杜伯钦都未必知道他们的存在,只听从孙家号令行事,单独联络。说不定,他们是因为之前情报网被铲除、杜伯钦被抓一事而生出了报复之心,才故意传出谣言,挑拨离间呢?
海礁曾经听到旁人告诉海西崖,镇国公府一听说谣言的事,就立刻派人去查了,眼下只知道,虽然有不少官员武将都听到了风声,但事情最初应该是在内宅仆从圈子里传出来的。仆从们不知道打哪里听说了消息,报告给了自家女主人,而后消息才传到了男人们与别家女眷的耳朵里。
听起来,就很象是孙家在各家内宅里安插的耳目爪牙会干的事。
只可惜,涉事的仆从太多了,他们背后又大多是长安的世家名门,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年迈多病,指挥同知周四将军暂时坐镇长安前卫,另一位指挥同知不想得罪太多人,因此这事儿暂时还没有结论。
谣言还罢了,大部分人听到后都不会相信,唯有周二夫人信以为真。这件事大约会让镇国公夫人感到有些尴尬,她心里恐怕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侄女居然会如此愚蠢。
海棠笑道:“周二夫人犯蠢的还不只是这一件事呢。她原本极力促成唐家大小姐嫁进镇国公府,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向承恩侯世子夫人提议结亲,可惜误打误撞地,叫我们打破了如意算盘……”
海家人在宴席上吃得很饱,晚饭只需要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不过今日大家在席上都吃了不少瓜,需得好好消化一下。海西崖要跟表弟谢文载与曹耕云、陆栢年两位友人商量事情,马氏要休息,两人早早就把孩子们赶出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