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的奏疏上传到朝廷会有什么反应,暂时无人得知。
但是袁枢在帮他做了这件事后,两人间的关系,很快密切起来。
作为西北镇抚使,袁枢不仅要组建陕西卫尉署,还肩负着协调军队和地方关系的重任,需要和孙传庭这个巡抚打好关系。
孙传庭对袁枢也很重视,知道他的父亲袁可立是当今皇帝重用的大臣。袁枢之所以来陕西,也是为了镇场子。用他的兵部尚书儿子身份,监督军令执行。
作为有军务职责的巡抚,孙传庭面对兵部尚书的儿子,当然要客气点。
而且在他看来,袁枢虽然没有考取功名,学问却还不错。无论文武大略、还是诗赋书画,都能和自己谈到一起。
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兵部尚书的公子、又年纪轻轻担负重任,袁枢身上却没有一点骄矜之气。不像那些阉党大臣的公子,仗着父辈势力肆意妄为。
当年他做知县时,就曾经处死在县里妄为的阉党官员之子,也因此和阉党交恶。在魏忠贤擅权的时候,果断弃官回乡。
有这一段经历,孙传庭对大臣家的公子哥儿,是不怎么待见的。
不过袁枢却让他生不出恶感,认为对方虽然没有功名,却也称得上士大夫。
再加上孙传庭曾在商丘担任知县,和袁枢的老家睢州同属归德府。两人能扯上点关系,现在又同在陕西,相互抱团取暖,关系很快增进。
这日,袁枢收到朝廷要举办武道大会的消息后,便来寻找孙传庭,请他拿个主意。
武道大会的事情,虽是锦衣卫主持,却需要地方配合。现在陕西锦衣卫很多被派出去搜查消息,镇抚司和卫尉署只是个空架子,袁枢无奈之下,只能向孙传庭求助。
初闻此事,孙传庭不太在意,说道:
“袁兄可仿武举,去掉文字要求即可。”
“我会让府县的官吏,配合袁兄行事。”
袁枢闻言苦笑,说道: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除了正式的诏书之外,陛下还特意给陕西这边的锦衣卫下令,让我们降低标准录用。”
“只要能掇石二百斤,或者拉动八十斤弓箭、舞动八十斤大刀的,都要招揽过来。”
“这样的人陕西不知道有多少,如何招得过来?”
“更何况陛下还让我们负责这些人去京城参加武道大会的路费。”
“就是把陕西锦衣卫的钱粮都用上,都负担不起这些。”
对皇帝的命令,袁枢觉得是异想天开。如果是同时满足三个条件还好说,那样的人应该很少。只满足一个条件的话,那就太好找了——
二百斤的石头,只要身体健康,再练上一段时间,大部份人都能提起来。
皇帝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低了。
不过,孙传庭听到这些后,却是若有所思,向袁枢道:
“这不是挑选勇武之士,是在筛选士兵啊!”
“前宋太祖曾说: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
“故而前宋虽然屡有民乱兵乱,却很少出大乱子。”
“陛下这是要效仿前宋,把饥民之中能征善战的,都以武道大会的名义招募起来。”
掇石二百斤的要求虽然不高,却也要看对谁。
以孙传庭在陕西的见闻,认为能达到这个要求的,都是能吃饱喝足、身体健康的壮丁。
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是达不到这个要求的。
把这些壮丁抽调出来后,剩下的灾民还有什么作为呢?
即使想要造反,也没有人做主力。
所以,一直在想着如何平定陕西盗匪的孙传庭,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计策的高明之处。
袁枢在他点拨下,同样也是恍然,大喜道:
“原来是这个用意,难怪这个命令有些奇怪。”
“只是为何朝廷不直说招兵,反而要开武道大会呢?”
孙传庭对此大笑,说道:
“兄台没从过军,不知军户地位。”
“当今天下,连我这样的世袭百户都要考取进士当官,更别说普通的士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