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既能安稳拿下荆南,又不致使刘武背上父子相残的骂名,再稳妥不过……
奈何如今大半个月都过去了,
公安城却没有丝毫撑不住的意思,这么耗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别的不说,如今营内五六万大军,这大半个月消耗的粮草就够吓人的了,虽然目前来看还能撑得住,子烈此前也说一个月内,公安城必然有变……
可看公安城现在风平浪静的样子,实在是让魏延心里没底。
如此拖延下去,
即便曹操那边有凤雏先生游说……
即便江东诸将已被主公囚禁,穿不了消息……
那孙、曹两家又岂会没有动作?
刘武端起几案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无妨。”
“这些半月以来,孙乾虽然没有喊开公安城门,但据我军探子来报,公安城内士卒百姓,已然人心动摇,厌战之心愈浓……”
“公安城生变之日,不远矣。”
可到底何时才能生变?
他魏文长在这公安城外已经憋闷了大半个月,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主公!”
有士卒快步入帐:“陆伯言先生急报!”
陆逊?
魏延一怔,陆逊不是和甘宁领着五千兵马,暗中南下攻取荆南四郡了吗?
如今荆南兵马尽在公安,四郡空虚,陆伯言和甘兴霸领着这五千兵马攻略四郡,还不是纵横驰骋,所向无敌?
陆逊此时急报,莫非……
莫非这二人已尽取荆南四郡了?
魏延思绪翻滚,心头大为艳羡,自己此番随主公南征本想趁机多立军功,建功立业,不想却被陆伯言那小子抢在了前头……
当真是让他魏文长眼红!
主案上,
刘武接过竹简,
只是看了数行,
忽然眉头微皱。
“文长,你看看吧。”刘武看向魏延,把手中竹简递了出去。
难道荆南那边出了意外?
魏延心下诧异,双手接过竹简翻阅起来:
【臣下陆逊,百拜于主公驾前……】
【逊与兴霸自奉主公之命南下以来,荆南空虚,兵力匮乏,我等领大军长驱直入,攻必克,战必胜,所向披靡,一路连下郡县,望风而降者不可胜数……】
【唯杀至长沙城下之时,有老将黄忠黄汉升者,极为骁勇!】
【我等攻长沙数日不而不可得,反折损军士甚多.】
【臣下等羞惭无地,特进书请罪,另请主公速派大将,支援长沙,以败黄汉升……】
长沙!
黄汉升!
魏延怔怔的捧着竹简,似乎忆起了往事……
当初自己因襄阳为刘备开城门之事,被迫流亡长沙,投了长沙太守韩玄麾下。
他在长沙结识了老将黄汉升,两人甚为投契。
直到那日,
关云长领兵来取长沙,黄忠出城迎战。
那一战,
黄忠无功而返,韩玄疑他暗通刘备,欲下杀手。
却被真正暗通刘备的自己,于堂上暴起斩杀韩玄,救下了老黄忠,也将长沙郡拱手献与了刘玄德。
自那之后,
两人的交际便愈发的远了。
黄忠为刘玄德重用,
自己却在刘备军中被处处排挤,
直到自己随子烈出走公安城……
不想,
今日又见到往昔故友的消息……
“子烈!”魏延深吸一口气,朝刘武拱手:“黄忠虽老,但当年长沙城下,黄汉升与关云长斗一百合不分胜负,更箭射关云顶上盔缨,极为悍勇!”
“陆伯言与甘兴霸若想强攻长沙,只怕胜算不大……”
“魏延与黄汉升有救命之恩,愿往长沙,助伯言、兴霸取长沙!”
黄忠素来忠义,
当日魏延献城于刘备时,若非黄忠阻拦不及,只怕那长沙郡能否落于刘玄德之手,尚且两说。
如今不要讲陆逊、甘宁不敌黄忠,就算他们真的能攻陷长沙,如无人在其中说和,恐怕那黄汉升要与城偕亡也说不定。
若是有魏延这位黄忠的救命恩人当面,或许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长沙城。
这也是刘武让魏延看这封信的缘故……
刘武点头:“如此,文长便走一遭长沙吧。”
魏延那双丹凤眸中,神光灼灼:
“子烈放心,此番魏延不但要助伯言、兴霸拿下长沙城,还定要引黄汉升弃暗投明,为子烈效力!!”
……
公安城外,大江之畔。
哗啦~
江潮翻涌,白浪拍岸。
波光粼粼的江面,依旧缓缓向东流去。
岸上,
刘武正在孙尚香的搀扶之下,在江边缓步而行,身后一众侍卫亲随,紧随其后。
这些时日,
西陵军与公安守军并无战事,刘武时长来这江边,漫步透气。
望着眼前滔滔江水。刘武思绪翻涌……
荆南大势将定,
自己全据四郡在即,
可眼下自己还有一桩麻烦事要应对……
浩浩江畔,
刘武负手而立,转头看向远处公安城,自己和刘备之间的事情,终究该有一个结果了。
这件事,只有许昌的天子能帮自己……
刘武淡淡开口:“笔墨竹简。”
当即有侍卫奉上笔墨竹简,
又有侍卫躬身弯背,充当几案。
刘武于侍卫脊背之上,铺开空白竹简,笔走龙蛇。
【臣弟阿武遥拜许昌皇兄陛下,弟为兴汉室大业,今已提兵南下,欲取荆南四郡,唯一所虑,荆南刘皇叔乃弟之生父,如今父子刀兵相向,恐为世人所非议……】
【弟自少年时便为刘皇叔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刘皇叔麾下皆知,无弟扶保,则无今日之刘皇叔……】
【奈何,刘皇叔见事昏聩,废长立幼,宁以七岁孺子为世子,亦不愿以弟承继其业,弟无奈之下托名刘子烈,出荆南,至江北,另立基业……】
【……弟而今与刘皇叔之间已势同水火,刘皇叔亦深恨弟……】
刘武运笔如飞,
将自己和刘备决裂的前因后果,以及眼下自己与刘备之间的关系态势,清楚明白的落于竹简之上。
【当下荆南大局将定,弟全取四郡之后,麾下所治之土将横跨大江两岸,彼时弟当携新妇入许昌朝觐皇兄,至于金顶之约……】
对于如今的刘武而言,荆南四郡已经不是问题。
如何妥善的处理好和刘备之间的关系,才是他要面对的麻烦。
他这份信虽然写的委婉,甚至前后有些不相关联,但以刘协的聪慧定然能一眼看透……
只等他拿下荆南四郡之后,便入许昌见天子,让刘协将他转至天子一脉宗谱下,而后便能名正言顺的和刘玄德脱离父子关系。
到那时,刘备便再不能拿着父子关系来压刘武。
天下人也再不能拿这层关系来指责刘武。
刘武从那以后才能真正的放开拳脚,无所顾忌的实现自己谋划的一切。
啪嗒!~
刘武放下狼毫,吹干竹简上的墨迹。
他抬头,
正要吩咐侍卫把信送走,
忽然,
一名干瘦男子鬼鬼祟祟,自远处岸边的舟船上下来,探头四顾,小心翼翼的往公安城方向而来。
只是他没走几步,便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刘武,
他看见了刘武身后大批的侍卫!
沧啷!~
“什么人?”
侍卫们拔刀护在刘武身前,高声质问。
干瘦男子转身就要跑。
嗖!~
侍卫张弓搭箭,一支雕翎箭呼啸而出,正中那干瘦男子后心。
“啊~”
一声惨叫,干瘦男子扑到在地,再无了声息。
几名随从当即跑上前去,
须臾,有人举着一支带血的竹简奔至刘武身前:“主公,那人已死,从他身上搜出了这支竹简。”
竹简?
这是有人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