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来的几个通房丫鬟每日都必须去幽兰苑请安问好,汇报在麒麟阁的大事小情,等同于安插了几个耳目在自己身边,从前侯府冬日的规矩不必每日去婆母面前请安,如今连她这少夫人也要日日去婆母面前点卯伺候。
去了幽兰苑,还要来寿春堂服侍祖母,从寿春堂离开才能去霜花阁理事。
安陆侯府上下几百口,事务庞杂繁多,几年来账册堆积成山,经吕氏之手的东西她需要一一查验,纵然有明袖在一块儿做帮手,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她院儿中还有个不让她省心的明朔,定国寺那一场,她那点儿心气儿彻底散了,没了争权夺利的野心,更没了对未来的期盼。
而现今,她欲离开侯府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一颗心也渐渐地不在这管家理事上。
她最近精力是越发不济,不想与吕氏为敌,也斗不过她,心里盘算着等明袖的嫁妆准备完,她便功成身退,元宵过后,寻个理由回娘家一趟,再将自家庶妹带到府上来叫明朔看上一眼。
不过瞧着四妹妹与吕氏斗法,她还是渴望着四妹妹能赢。
明翙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端坐在祖母身边,安静地抬起眸子,打量着走在最前面的裴凝。
明艳少女身穿一袭烟紫色锦衣长裙,打扮得规规矩矩,很有风范,乌黑的发髻上插着几只颜色素然的碧玉花簪,小脸儿圆润莹白,生得花容月貌,颜色动人,一看就是被人精心雕养出来的,比起怯弱卑微的裴蕴多了几分温婉自信,那双细细的柳眉下,明媚的黑眸秋波流转,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她缓缓上前,落落大方地朝祖母行了个大礼。
比起眼前的明艳来,走在裴凝身后一身淡绿衣衫的裴蕴却苍白柔弱许多。
前来侯府,小姑娘身上虽也仔细做了打扮,却仍旧遮掩不住脸上那病弱残败的气息。
她一直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脊背微微佝偻着,与三日前单纯天真灿烂如暖阳的裴家小姐比起来,多了几分颓废之气,就好似一朵被风雪压垮的小白花,身子孱弱得支撑不住一丁点儿冬日寒冷。
明钰拢着眉头,紧绷着俊脸,站在裴蕴身侧。
三哥哥向来端正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他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去扶裴蕴,只是一双眼却时不时担心地看向她。
裴蕴失魂落魄地垂着头,谁也没看,像极了一只被遗弃在角落的小野猫,眼里也没了素日的光彩动人。
听说她闹过一次悬梁,如今纤细的脖颈间围着一条白色的纱布。
她等裴凝行过礼后,才踱着步子走到祖母面前,微微福身,声音小得可怜,“阿蕴给姜老夫人请安。”
明翙微微蹙眉,眼神看向眼前像变了个人一般的裴蕴。
姜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才三两日功夫,那么漂亮明丽的一个小丫头怎的被磋磨这样,“起来吧,阿蕴,你怎么这副模样——”
裴蕴抿唇,长睫微微颤抖着,没敢说话。
裴凝笑着站出来打圆场,“妹妹自小便胆子极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还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替她说罢。老夫人莫怪,只因我这可怜的妹妹差点儿被人拍花子拐卖了去,如今心绪未平,仍旧胆战心惊的,一回府便生了病,至今还未好全,所以才这般虚弱。不过您别担心,府上的大夫已经给她瞧过了,我家祖母也给她准备的贵重的药每日都好好养着,只是妹妹身子一向羸弱,大夫早就说过她体虚气弱,恐怕要再将养个几月才能好呢。”
()
她送来的几个通房丫鬟每日都必须去幽兰苑请安问好,汇报在麒麟阁的大事小情,等同于安插了几个耳目在自己身边,从前侯府冬日的规矩不必每日去婆母面前请安,如今连她这少夫人也要日日去婆母面前点卯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