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怀俪没想到她竟然会梦到姜道蕴。
她梦到在她死后,姜道蕴一夜白头,她跪在报德寺那一间烧成残垣的禅房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听到她口中诉说着对她的愧疚、自责和懊悔。
可怀俪的内心竟然十分平静。
身份转换,她仿佛成了那个冷眼旁观的人,在她年幼的时候,姜道蕴不爱她也不爱阿爹和阿琅,她无所谓他们的喜欢和付出,甚至总会在他们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时候露出厌烦不喜的表情。
而如今。
看着梦境中那个哭得几乎快断气的姜道蕴,她也只是一脸平静,并无多少情绪。
她只是觉得何必呢?怀俪甚至没有让自己沉浸于这个梦之中,在有意识的时候,她就抽身了出来,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把那一声声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哭泣全都抛到脑后了。
袁家。
姜道蕴埋在袁野清的怀里,轻声与他诉说着心里的愁闷,她双眼微红,眉宇之间也俱是藏不住的愁苦:“我听人说悦悦和裴家退婚了,我还听说她昨日晕倒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怀俪的性子,她心里顿时又揪得不行,眼睛也跟着红了一大圈:“她素来要强,如今却突逢这样的事,只怕心里肯定难过极了。”
她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么多年,她对怀俪和徐琅不是没有过愧疚,只是她的生活充满了太多事和人,实在分不出更多的地方去给他们姐弟了。早些年她跟徐冲和离想跟清哥在一起被父母指责,甚至因为她的缘故就连清哥也被父母不喜,之后清哥明明被天子看重能在燕京有大作为,但还是带着她离开燕京去外面赴任。
她心疼清哥,自然无暇也无力去照顾他们姐弟。
何况那时她一心只有“死而复生”的清哥,根本没有把那两个根本不是她所愿生下的孩子放在心里。
后来几年。
她又为了想怀上清哥的孩子而费尽心思,便更加无暇去理会那两个远在燕京的孩子了。
等阿宝和阿嫣出生之后,她就更加分不出精力了。
她那个时候每天被喜悦充斥着大脑,满脑子只有她跟清哥终于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了,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一双儿女远在燕京,是陪着阿宝和阿嫣一天天长大的日子里,她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她也曾看着一双孩子这样一天天长大,只是与对待阿宝和阿嫣不同,她对那两个孩子实在没有耗费过太多的精力。
甚至在许多时候,她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厌恶和不耐烦的。
她不喜欢徐冲,也根本没想过要给他生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徐冲不肯纳妾,而家里又逼着她承担她应该承担的责任,她岂会又岂愿给他生孩子?
她甚至责怪过怀俪为什么不是男孩。
如果第一胎是男孩,她甚至不会再让徐冲进她的房间,那她自然也就不用再为他生育孩子。
她不爱怀俪也不爱徐琅,他们对她而言只是她作为徐家妇应该承担的责任,生完之后,他们跟她也就没有关系了。
可仔细想想,他们又何其无辜?就连徐冲,他又何尝不无辜?他并不是强取豪夺的恶人,当年也是她自己接下圣旨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