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珍以为圣上是见花思人,本就是一副女儿柔肠,此刻却变得更为柔软,一双眼睛也弯得跟月牙似的,笑得更加柔和了。
她并未瞧见李赟在听到这话时,脸上那刹那而过的冷然,依旧噙着一抹笑靠在李赟的怀里。
见他手里握着圣旨,方才又担忧道:“妾这样会不会打扰您?要不妾还是回去吧。”
“不用。”
李赟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问她,手圈在她的腰上,偶尔摸一摸她如今越发显怀的肚子:“最近过得如何?”
曹玉珍显然也已经习惯了,每次她和圣上在一起的时候,圣上都会问她这样的话,她初时还有些不习惯,怕圣上听得烦心,都是拣着话说的,时间长了,胆子才一点点被养得大了起来,如今无论事情大小,她都会说与人听。
她一点点说着,事无巨细,声音宛如轻快的黄莺一般。
李赟批阅奏折的手不知何时一点点停了下来,他在满室烛火下眸光涣散,恍惚间仿佛有个明艳的少女坐在他身边,像永远不知疲倦的鸟儿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若他不说话,她就会气鼓鼓地鼓着一张脸把他手里的书抽走,然后撅着嘴满脸不开心地问他:“崇哥哥是不是不喜欢阿瑶了?你现在都不与我说话了!”
“你再这样,以后我就不跟你好了!”
小姑娘脾气大得很,李赟却不觉得烦,也不觉得吵,宫里太安静,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做错,可她从来不在乎这些,她永远明媚永远朝气。
“我错了,阿瑶不要生哥哥的气好吗?”
“阿瑶……”
李赟忽然发出低低的呢喃声。
曹玉珍还在说话,忽然听到这一声,未曾听清,便疑惑地转过头:“陛下说什么?”
李赟垂眸,看着面前的曹玉珍,他沉默着并未说话,而是伸手放在她的脸上,却又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曹玉珍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日李赟就是因为她这双眼睛才动了心思,而这一双眼睛像极了那位早逝的信国公夫人,从前崔家的掌上明珠。
“唤我四郎。”他沙哑着嗓音开口。
曹玉珍只犹豫了一瞬,便喊出了声:“四郎。”
说完感觉到男人握在她腰上的手更加用力了,离她也越来越近了,热气喷洒在她裸露的脖子上,她忍不住笑:“四郎,痒。”
她想躲,却被男人强势地按住腰肢,不准她躲。
“别躲。”李赟看着那双眼睛,低哑着嗓音道,“别躲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曹玉珍竟觉得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是在祈求她,可怎么可能呢?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了。她伸手,挂在李赟的脖子上,然后看着他笑盈盈道:“好,妾不躲。”
窗外照出两人的身影。
而殿外,小内侍跟冯保说着话:“没想到陛下对这位曹嫔娘娘竟这般好,刚才福宁宫的那位跪了这么久都没能进去呢,没想到曹嫔一来就进去了,儿子瞧着,今夜这位曹嫔娘娘怕是又要留宿了。”
冯保乜他一眼:“你懂什么?”
只无论小内侍怎么问,他却一个字都没再说了。
曹嫔留宿于景圣宫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后宫那些主子们的耳中,丽妃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刚沐浴完,正坐在梳妆镜前由宫人们伺候着在身上涂抹精油和珍珠膏,听到这个消息,她直接把面前嵌着宝石的西洋镜给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