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怀俪已经嫁进裴家了,为着这事,裴敬成那时候没少跟陈氏吵架,而陈氏却是一股脑的把火气撒在了她的头上,觉得是因为她因为徐家才会如此。
如今看来倒是不是。
不过不管是不是,裴敬成如何,裴家如何,如今都跟她跟徐家没有关系了。
她无所谓裴家过得如何。
好也好,坏也罢,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冯保一直在观察怀俪的神情,见她神情无波,心下微动。他于皇宫多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纵观前朝后宫,也少见如这位徐大姑娘这般波澜不惊的人。
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年纪。
一个人能有多大成就,就看他高峰的时候是不是能内敛,低谷的时候又能不能沉住气,若这两样都做到了,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况都能重新起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提点自己的。
要不然只怕他早就跟他那些师父们一样,早成了宫里的亡魂野鬼了。
也难怪这次徐冲能逢凶化吉,有这样的女儿,徐家的福气只怕还真是断不了了。
冯保心中难免感慨。
徐冲有这样的女儿,以后怎么对待裴家和徐家,还真是得好好斟酌下了,他是爱钱,但他更喜欢跟聪明人合作。
从前觉得裴敬成倒也不错。
可人啊,最怕的就是跟别人比,这不,一比就高下立判了。比起这位徐大姑娘,裴敬成夫妻俩还真是不够看的,听说裴敬成这几日在吏部的脸色可不好看,脸上还带着伤,估计是家里折腾出来的……冯保看不上这样的人,这几日就算裴敬成派人来找他,他也只当做不知道,懒得理会。
冯保的直觉向来很准,他觉得徐家这位大姑娘日后必然有大好前程,便想要跟怀俪先结个善缘。
两人继续往外走,路上冯保和怀俪说着话,原是想安慰她几句退婚的事,与她打好关系,走出院子的时候却忽然扫见一个身影。
冯保本是随意一瞥,却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神色微惊,就连脚步都控制不住般停了下来。
怀俪站在冯保身边正替人引着路,忽然察觉到冯保停下脚步,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怀俪跟着停了下来。
“公公怎么了?”
怀俪低声询问,却未听到冯保的回答,回眸看去,却发现冯保正望着一处地方,看到冯保眼中的怔忡,怀俪蹙眉,顺着冯保的视线看过去,便瞧见院子外面一株茂盛的石榴树后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正是裴颢知。
裴颢知没想到会被她瞧见。
他神色微变,想躲回到树后面去,但显然是无用功,被发现了就是被发现了,再躲又有什么意义?
他犹豫着还是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在怀俪的注视下,裴颢知抿唇不语,纤长浓密的睫毛却轻轻垂了下来,遮掩住眼底的情绪,也正好可以避开与怀俪对视。
他不畏惧旁的,却怕怀俪责怪他不听话,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裴颢知不敢过来,沉默地站在那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轻轻抵着地面。
他未曾察觉到地上泥泞的黄土已经弄脏了他平日宝贝到不行的鞋子。
这都是怀俪这些日子替他置办的,平日只是沾上一点灰尘他都会蹙眉,然后拿干净的帕子仔细掸去,此刻被怀俪这样看着却有些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