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与父亲的忽视,叔叔和婶婶的苛待,还有下人的轻慢……
怀俪只要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这一份不舒服让向来八面玲珑的怀俪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开口。
“二公子,是您吧?”
常伯还在问裴颢知的身份,其实他也有些不大敢确定,他上次回去见到二公子还是三年前的事了,老爷知道他高中便让他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过去,如今……脸是长开了许多,人也高了不少,他心里觉得自己没有认错,毕竟他们家这位二公子的脸实在出挑,只要见过的人就很难忘记。
可看他这一身打扮又有些不太敢确定了。
记忆中那个少年沉默寡言,见谁都低着头垂着眼睛,何时有过这样明朗挺拔的样子?
他在那边拧着眉看着裴颢知思考着自己究竟有没有猜错,而被他看着的裴颢知却始终一言未发,最后还是怀俪先打破了原本的僵局,她走上前给老人请安:“裴爷爷。”
裴长川自常山那番话之后就一直看着裴颢知,直到听到怀俪这一声方才回过神。
“悦悦。”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说话,说完却又不由自主地去看仍旧站在原处漠然不语的少年,比起先前的沉默,此刻的少年明显要更冷漠一些。
“他……”
裴长川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才好。
怀俪颔首:“是,他就是裴伯伯的儿子。”
裴长川听到这话,一时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事要传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做祖父的认不出自己的孙子,做孙子的也认不出自己的祖父……
裴长川沉默下来。
常山三年前还曾见过裴颢知,可裴长川却是实打实的已经有数年不曾见过自己这个小孙子了。
这个小孙子出生的时候,他跟玉仲还在外面打仗。
十一月的天,远不到下雪的天气,偏偏那次却下起了鹅毛大雪,大燕本就不擅长在严寒天气作战,不仅人吃不消,马也吃不消。他一生战名赫赫,少有败仗,却在那场本该毫无悬念的关鹿之战中,不仅吃了败仗,双膝还被敌军的箭射穿。
如若不是玉仲最后救援及时,恐怕不仅他这条命救不回来,匈奴的兵马还会长驱直入,直闯进大燕的关内。
回去之后他又听说他那大儿媳妇因为血崩而亡,只留下一个小孙子活在人世。
他知道玉仲跟他那个大儿媳妇的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以为能白头偕老,没想到成婚还未到两年就香消玉殒。
后来玉仲因为这个缘故疏远这个小孙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着人私下多加照拂。
那时裴长川虽然称不上有多喜欢这个小孙子,但到底是他裴家的骨血,又是玉仲第一个儿子,他心中自然也是看重的。
还想着等他的身体好些了,亲自教养这个孩子长大。
裴颢知出生之前,他膝下就一个孩子,也就是易生,他这个大孙子乖巧听话,每次见到他都会乖乖喊他“祖父”,裴长川十分喜欢,可他那个二子从小就喜欢跟他作对,也不肯让他多加教导易生,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跟他证明他教出来的孩子不比任何人差。
诚然。
易生的确被他们夫妇教导的很好,聪慧、乖巧、听话……
但老人心中总是有些遗憾的,既遗憾自己不能和这个大孙子多加亲近,也遗憾早年一直在外征战,错过了易生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