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又铭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过了许久方才哑声开口:“为什么争吵?”
裴敬成听他询问,立刻就说了:“还不是你娘干的好事,你堂弟在徐家住了数日,她居然都不知道,还害得你祖父都知道了,巴巴地让常山下来替他主持公道!”
裴又铭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徐家看到阿知了。
他蹙眉看向陈氏,还未说话,陈氏就被倒打一耙的裴敬成气得不行,也顾不得裴又铭还在,当场就跟裴敬成发作起来:“你现在倒是知道说我了,装得一副好人模样,你那么关心他,你怎么不多问问?我一个当婶婶的外人哪有你这个做叔叔的亲人亲啊!”
“你——”
裴敬成被陈氏再次激起了一身的怒气,可他总归还有一些理智,虽然心中愤懑厌恶极了陈氏,但当着裴又铭的面,他也没有继续与陈氏对骂:“我懒得跟你多说!既然老……”他下意识要说老头子,余光瞥见裴又铭还在,忙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既然父亲已经发话了,我们做小辈的就得遵从,你尽快把东西整理好,省得父亲真的下山。”
“这事要是由他经手,你这当家夫人也就别再当了!”他说完也懒得再跟陈氏多加废话,当场就甩袖离开。
陈氏见他离开气得直接拿杯子朝他离开的方向砸过去,杯子没砸到裴敬成的身上,却落在了裴又铭的脚边。
裴又铭看着脚边碎裂的茶盏,又听到走出门的裴敬成低声喊道:“泼妇!”
从未见过的画面让裴又铭至今仿佛还身处浑噩之中,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做梦,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会跟俪娘退婚?
为什么爹娘会变得那么陌生?
为什么俪娘会……
屋中传来一道哭泣的女声,终于唤回了裴又铭的理智,他抬头,看到母亲趴在罗汉床上哭得不能自抑,不管母亲做了什么,终是生他育他的母亲,裴又铭无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安慰陈氏。
无人安慰还好,有人安慰了,陈氏便有一肚子委屈的话要说。
她眼睛红红的抓着裴又铭的手,与他说道:“你爹就不是个东西,什么不好做的差事都是让我去做,事后做得不好还得落他一声埋怨,裴颢知那个小畜生的事是我做得吗?他自己不管不顾,现在你祖父一责怪就全成了我的不是!”
“我替裴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什么好话都没听到,现在倒好,我倒是成了罪人,还违背规矩要我给那小畜生铺子宅子,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只以为家里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陈氏原以为能得裴又铭一句安慰,未想到裴又铭听完这番话,却只是皱眉:“母亲,知弟是大伯独子,是我的堂弟,您怎能这样称呼他?”
“也怪我这些年未曾对他多加关注,才让他变成这样,既然如今祖父要弥补他,母亲理应帮祖父才是,怎么还因为这些事跟父亲吵了起来?”
陈氏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来责怪她!
她抬头看着裴又铭,看着这个从小疼爱长大的儿子,裴敬成的指责让她生气让她愤怒,可裴又铭的指责却让她心碎。
这世上,谁都能说她,可她的儿子不能!
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悉心照料了二十年的儿子啊!她做得这一切,哪个不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