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
看着眼前这个跪坐在地上涕泪横流祈求她的女人。
痛快吗?
怀俪扪心自问,发现也不过如此,她既不感到兴奋,也没有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感到动容,概因她早已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如今这样祈求也并非因为她已经意识到错误了。
她不过是害怕这件事会因此毁掉她跟裴又铭的前程罢了,所以才装出一副痛哭流涕、后悔不迭的模样。
还真是知道怎么摆弄人心。
怀俪为她先前忆起的那些往昔而感到好笑,她相信陈氏当初待她的确有几分真心,可那一份真心太少太少,少到任何一件事情都能击毁她。
所以她会因为阿爹快出事而迫不及待与她退婚,也会因为裴又铭对她过分关心忤逆她而对她生厌生恨。
这样的一份感情,她何必记得?
她不会因为这些过往时候所谓的恩情而被裹挟,她又不是没有回报过。
所以陈氏如今与她谈论这些实在没有必要,怀俪缩回自己的脚,惊云则走上前从陈氏的手里拿回她的裙角,细细抚平之后方才退下。
“我可以不进宫去与贵人说,但——”怀俪说到这,忽然一顿。
陈氏这次学聪明了,见怀俪停顿立刻满怀希冀地仰起头,顺势接过话:“但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怀俪便说:“不在嫁妆单子上的那些东西,想来你这些年应该也已经盘卖出去了。”见陈氏面露难堪,怀俪未曾理会,而是继续往下说,“如今再想找回想来也不容易,但该还该赔,你自然也少不了。”
陈氏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沉。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握了起来,她沉默片刻方才与怀俪说道:“悦悦,不是我不给,实在是家里没钱。”
“一个女人支撑起一个家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就只管要钱,哪管别的?这些年,别说你崔伯母的,就连我的嫁妆也所剩无几,要不然我又何苦去动你崔伯母的嫁妆?”那样一大笔钱,陈氏自然舍不得给出去,索性便与怀俪打起感情牌。
她一边打一边低头抹眼泪:“如果大嫂还在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她是最心软的人了。”
现在倒是又知道喊大嫂了。
怀俪原本的情绪其实还挺平静的,她对陈氏怨过恨过,但上苍给她机会让她从头开始,不是为了让她沉溺在那些痛苦和怨恨之中。
陈氏也不值当她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在她的身上。
可如今看着陈氏在这装模作样,还提起了崔伯母,想到那夜裴颢知与她说的那些话,想到这些年他所经历的那些苦难和折磨,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被带回家不准去书院读书,好不容易高中还被人下药阻止去科考,怀俪这心里就没法不生气。
她冷眼看着陈氏,声音也不自觉冷了下去:“如果崔伯母还在,裴家轮不到你做主,裴颢知更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扫见陈氏骤然变得僵硬的脸,怀俪却依旧冷言说道:“你现在倒是念起崔伯母的好了,可你在动用她那些嫁妆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在这世上还有个儿子?”
第一次被一个晚辈当着面骂,就差指着鼻子骂她不是东西了。
陈氏心里那股子怒火再一次压不住了,她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畏于徐怀俪如今掌握着她的秘密而不敢动弹,只能强行压抑着心里的怒火,认起错:“是、在知儿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