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衣柜。
他背靠着衣柜门站着。
外头明月从窗中照进屋中,落在他的身上,斜落下一片清冷光辉,裴颢知垂眸轻抚腰间的络子,忽然想到先前西街那些人议论的话。
他倒是盼不得。
盼不得真的成为她的赘婿才好。
这样他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心意生怕她知道了。
裴颢知过往时候从未嫉妒过裴又铭,可在怀俪的事情上,他却不止一次地嫉妒他,倘若他比他早出生一些,倘若他不是这样的出身,倘若……
是不是他就能跟她在一起了?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倘若,裴颢知靠着衣柜仰头,月光照在少年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依稀能看到他右侧颈上一粒淡得不能再淡的红痣,他就这样仰着头,手覆双眸,竟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那一身少年的青涩,逐渐有了一些风流。
裴又铭是第二日清晨离开庄子的。
陪着陈氏简单地用了一顿早膳,他便与陈氏提出了告辞。
陈氏神情憔悴,听到这话,反应都有些慢。
她这一夜并没怎么歇息好,她原本就有认床的习惯,即便被褥和枕头都是自己过去用习惯了的,她还是因为环境的陌生和这阵子经历的事而辗转难眠,尤其庄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有,夜里的狗吠、蛙叫,清晨好不容易浅眠了一会,又是一阵鸡叫鸭叫,直吵得她头疼欲裂,仿佛天灵盖都要裂开了。
她没睡好,脾气就越发不好。
想跟从前在家里似的处置下人忽然想到易生还在,又想到易生昨晚的异样,那股子烦躁和不爽又被她强压下去了。
她是真的怕了。
就连此刻吃饭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端详起身边的青年,生怕他再跟昨夜似的说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陈氏是真的怕裴又铭出事。
当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何况裴又铭还是她一手带到大的,再埋怨、再不高兴,他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这一生最骄傲最得意的存在。
此刻见他放下碗筷,与她告辞,陈氏也急急忙忙放下了手中那碗并未喝多少的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又铭,小心翼翼问道:“你、你这就走了?”
“嗯,今日就回临安了。”
原本昨晚上他就该走了,但到庄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见母亲处处不自在,他便又多留了一夜,算是陪她。
此刻却不得不离开了。
“您安心在这待着,等儿子下次回来就好了,外面的护卫都是我仔细挑的,您在这不会有事,至于伺候您的丫鬟婆子……”实在是母亲从前习惯和重用的那些不是自己走就是被母亲打发离开了,如今留下的这些也是他尽力挑选出来,至少能保证身世清白。
“都是身世清白信得过的,身契就在裴家,您不必担心会有人害您。”
“但儿子还是得劝您一句。”
母子俩吃饭的时候并未让人留下伺候,裴又铭此刻便也没有停顿看着陈氏说道:“他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即便把自己卖给了咱们家,也是人,就算您不能将心比心待她们,也别动辄打骂,您……”见母亲脸色难看,他沉默一息,终是未把后面的话说完。
“您想要有人用,想要有人护着,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要不然就算儿子给您找再多的人护着您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