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瞅了一眼一旁束手而立默不作声的牛进达,用眼神给予一个赞许,那一箭救了宇文士及,就等于将一份大功攥在手中,活着的宇文士及与死掉的宇文士及绝对是不同量级的功勋。
他上前扶住宇文士及的肩膀,宽慰道:“郢国公何须如此?此番兵变失败,关陇遭受最为残酷的打击,正需要你这样德高望重、才能卓著之人引领关陇门阀走出低谷,你死了倒是自己痛快了,难道就能任由关陇门阀从此沉沦不起、直至烟消云散?陛下宽宏,固然治你之罪,也断不会殃及性命,或许还有倚重之处也说不定。”
这话倒不是哄骗宇文士及以免他继续寻死,作为如今关陇门阀事实上的领袖,宇文士及的地位依旧极高,战后整个关中的恢复需要关陇门阀出人出钱出力予以配合,又岂会将关陇领袖赐死?
只要宇文士及活着,关陇门阀便在陛下的掌控之中,慢慢消弭关陇门阀的敌视、仇恨,而后缓缓将关陇门阀的根基连根拔起、纳为己用,这才是真正高明的策略。
远比将关陇门阀彻底覆灭更为有用……
宇文士及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先前心情激荡之下一股勇气支撑着他欲横刀自刎以死谢罪,但现在血气已经散去,哪里还有勇气去寻死自戕?
只能摇头叹息着,再不多言。
程咬金将宇文士及请入官道南侧临时充当指挥所的驿站,好吃好喝好穿的招待着,将其情绪稳定住,莫要让这一桩“行走的功勋”飞走,这才组织部队将投降的关陇私军一队一队分别看押,让牛进达率军逼近渭水,持续监视右骁卫的动向严防其再度渡河突袭,而后派人快马奔赴长安递送捷报。
安元寿领着残兵败将退回渭水之北,心气已丧、士气已泄,未做任何停留便启程向西返回凉州驻地,回去之后要赶紧整编军队恢复战力,同时通知各部蛮族要给予他全力支持,绝不能被朝廷从中瓦解、拉拢收买,否则安氏一族在西凉的基业极有可能彻底崩塌。
策骑向西,回头望着风雨之中岿然雄伟的咸阳桥,来时的雄心壮志早已随着翻滚流淌的渭水尽付东流,安元寿长叹一声,悔之不及,前路艰难险阻、荆棘处处,动辄有倾覆之祸,不知将要如何应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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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内,激战正酣。
自李治披挂上阵身先士卒,萧瑀、褚遂良、崔信等人便全部从昭德殿撤出,重新回到承天门下,无论是城内刘仁轨率领水师杀得山东私军惨叫连天、尸横枕籍,还是太极宫内鏖战不休、血战连连,各个消息全部聚集于此。
直至李道宗兵败被擒的消息传来,三人将所有校尉、书吏全部赶出去,坐在值房之内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雨点被风裹挟着敲打在窗户上,敲得诸人心头一片混乱。
未曾料到局势骤然之间跌落至此,即便李靖、薛万彻不曾率军入城增援,晋王大军也即将以惨败收场,三人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以及家族门阀的传承繁衍做出决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