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侃与孙仁师原本愁眉不展、忧心忡忡,此刻听闻王方翼的言语更是浑身一震,前者忙问道:“发生何事?”
王方翼进了帐内,喘了几口气,急声道:“左屯卫那边已经连夜集结,兵刃军械分发下去,战马拉出马厩套上护具,弓弩手也已经在营地之内列阵,看样子是有大动作!”
高侃眼前一黑,还能有什么大动作?一定是配合李大亮彻底收拢右屯卫,然后合兵一处猛攻玄武门……
作为拱卫玄武门的武装力量,左右屯卫的营地就在玄武门之外,距离玄武门一箭之地,一经发动,便可直抵玄武门之下。两支军队加在一起超过五万人,相比于戍卫玄武门的“元从禁军”“北衙禁军”总计万余人,兼职就是一支强大至极的力量。
最早设立玄武门防卫策略的时候,因为玄武门不可能驻扎太多军队,必须在城外另外驻扎一支军队确保万全,但谁也不能保证城外的军队不会被叛逆收买反戈一击猛攻玄武门,所以干脆设立了左右屯卫两支军队。
两军互为犄角拱卫玄武门,大大增加玄武门的防卫力量,也能够彼此牵制,即便其中一支军队反叛,另外一支也能予以牵制,等到援军到来顺利平叛。
现在右屯卫被拉走半支,如果左屯卫已经反叛,那么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将高侃掌握的半支右屯卫一举歼灭,然后合兵一处,猛攻玄武门……
现在已经无需猜测左屯卫的立场,右屯卫这边有人猝然发动叛乱,左屯卫那边便开始集结却又暂时按兵不动,立场已经清晰无误,这根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
孙仁师愤然道:“柴哲威此辈狼心狗肺,先前与李元景合并攻打玄武门犯下弥天大罪,陛下非但并未予以严惩,反而允许其戴罪立功,依旧领左屯卫大将军之职,如此隆恩,古之未有!然而此獠贼心不死,居然还想着颠覆皇权,其罪当诛!”
高侃面色阴沉,已经觉察到此番兵变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末路,但自己身居右屯卫将军之职,受房俊委托镇守此地,岂能眼睁睁看着这支房俊一手组建起来的军队被叛贼策反,然后攻入玄武门颠覆皇权?
他冷静的戴上兜鍪,将横刀攥在手里,看着面前两人,平静道:“当下局势,几乎毫无胜算,然吾辈之职责在此,纵然战死,亦不能让叛军为所欲为,否则如何对得起大帅,如何对得起陛下?吾以决定死战,二位若有什么想法可现在离开,念在袍泽一场吾不会追究,但若是不走,就要并肩作战,谁敢卖友求荣、谁敢畏战投降,吾手中横刀可记不得往日交情!”
“将军这说的哪里话?”
孙仁师愤然道:“吾以降将之身份加入右屯卫,大帅非但不曾有半分戒心,反而一直栽培、心中有加,这份知遇之恩,值得吾以死相报。”
王方翼咧开嘴,浑不在意的笑道:“生生死死的,老子才不会看在眼里!大帅将我从西域带回长安,我这条命老早就卖给大帅了,就算是死,也定要给大帅守住这右屯卫的大营!”
“好!”
高侃热血上涌,哈哈大笑:“人生最为危难之时,能有袍泽携手并肩慨然赴死,实为大幸也!纵然刀山火海,又有何惧?传令下去,将依旧忠于大帅、忠于朝廷的部队集结起来,列阵迎敌,就算是死,咱们也要狠狠将那群乱臣贼子咬下一块血肉来!”
“喏!”
……
李大亮站在微雨之中,任凭雨水将头发打湿,巍然不动,眺望着远方的中军大帐,面色阴沉好似这雨夜天空一般。
其子李奉戒站在一旁,环视身边汇聚越来越多的兵马,难以压抑心底的兴奋,凑在其父身边低声道:“父亲虽然卸甲多年,但威望一如既往,振臂一挥便应者云集,只要成就大事,咱们李家即可封建一方,如此光宗耀祖、子孙昌盛百世,唾手可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