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木从榻上起身后来到门口,和门口的女使说了几句话后,云木走进了柴铮铮的卧房。
看了一眼床边的甲胄木偶,云木将甲胄的护颈往上提了提,恢复了甲胄威严的样子。
床上的柴铮铮睁开了眼。
“姑娘,夫人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就启程。”
柴铮铮嗯了一声后起了身。
一刻钟后,
打扮好了,穿着素净的柴铮铮和女使一起出了院子,和母亲坐上柴家的马车出了府。
清晨的汴京街头,
坐在马车中,
柴铮铮听到了‘穄米!楝叶!谷棵!’的叫卖声
透过车窗上的轻纱能看到,
路上人流开始缓缓的变得稠密,
来到大相国寺外的时候,已经是人声鼎沸。
柴家的马车被僧人引导着进了寺内,
柴夫人的贴身仆妇抬着成箱的纸钱、纸衣进了一处庭院,
庭院内的屋子里,供奉着十几面牌位,有比丘尼正在诵经。
柴铮铮和柴夫人是主人家,站在屋舍内的一旁,
女使云木同柴家的嬷嬷们跪在了蒲团上,开始燃烧纸钱和纸衣。
那些牌位是之前因被劫而殒命的柴家仆妇,
能陪在柴铮铮身边的,无一不是她的奶妈、陪她长大的女使,以后作管事培养的家生子,
伴随多年,都是有感情的。
纸制品在火盆中燃烧、飞舞,柴铮铮在母亲的陪伴下,对着牌位念念有词的说着话,
‘‘嬷嬷我被人救了’’
‘晴雪,放心吧,我没事’
‘倒是遇到你的同乡了’
‘看她们的年纪与你差不多’
在诵经声中,柴铮铮的眼睛逐渐模糊,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出现在她眼前。
柴夫人的贴身嬷嬷,也有和柴铮铮院里的妈妈相熟的,此番情景也是多有感触,也如闲话般说着柴家对这些去世之人家人的安排。
最后云木和嬷嬷们磕了头,柴夫人和柴铮铮也是躬身一礼,
又给上了香油钱,柴家人这才从相国寺出来,
随后马车朝着城中的道院驶去。
同一天,
因为父兄都不在京中,
所以徐载靖和兄长与去年不同,没有去书塾而是留在了曲园街。
早上天没亮,
兄弟二人皆是穿着肃穆的衣服,坐在放着祭品、纸钱的平板马车上,
在街上会同侯府周围的亲兵故旧的家人,一同朝着道院赶去。
楚战同舒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没了往日的跳脱,如小大人一般肃穆了不少。
舒伯看着楚战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将屁股下垫着的,不硌屁股的被子让出了些给他。
进了道院,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巨大的三四丈高的架子,
一旁穿成串的纸钱正在被道士道童们、顺着里面的木梯摆到架子之中,
这些是礼部下属的祠部准备的钱山。
道院周围的墙边,却是立着不少防火的大水缸。
勇毅侯府众人来到这架子附近后,也纷纷从平板马车上拿下竹竿,开始往上面穿着纸钱和各种纸质的鞋靴、衣服、腰带等等。
还有些纸扎的甲胄、武器、牛马等等也被卸了下来,
这些东西被簇拥着放到那巨大的架子一边,那里有一面缩小了许多的徐字旗,
擎着旗的小纸人身上还贴着几个纸条,上面是曾经勇毅侯府亲兵头领的姓,其中就有‘舒’和‘楚’等字。
板车上没什么东西了,
楚战就板着脸抱着舒伯的被子,放在了祭品一旁,准备烧给先人们。
舒伯看到后给一手夺了过来,顺手给了楚战一个脑瓜蹦。
看到此景的徐载靖,摇了摇头,楚战这个败家子儿,
舒伯这一床被子,没个四五贯钱可买不到。
勇毅侯府众人正在忙碌的时候,
徐载靖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顾廷烨正跟在顾廷煜身后,也在稚阙、有庆等人的协助下朝顾字旗周围搬着祭品。
再远处则是英国公张家、忠敬侯郑家等等勋贵,
少有文官。
时不时的有平民百姓,也是抱着祭品进到架子之中放好。
也有或是上了年纪,或是有些残疾的老人带着人来到徐家众人跟前,
徐载章和徐载靖二人也是要通过舒伯等几个府中老人介绍才知道,
前来拜访的是曾经在哪位勇毅侯麾下效力过的将士兵卒的后代。
年轻的搬着东西,
老人们则好讲古,说着自己父兄在那次战役中如何如何,
也有说自己的子孙如今在勇毅侯麾下哪一部做着什么官儿。
半个时辰后,
“咚!”
“咚!”
鼓声响了起来,
周围的勋贵和百姓纷纷开始从已经塞满的巨大架子旁撤离。
勇毅侯府的众人也同其他家一样,在喊声中齐齐跪下磕头。
鼓声停止的时候,
这道院之中巨大的架子已经被纸钱祭品堆成了山,周围一个人也无。
众人纷纷远离到上风向后,
道士们举着火把在好几个地方,将巨大的钱山点燃。
周围,
不论是汴京百姓还是勋贵,多有人再次下跪,嘴中念念有词。
巨大的道院中,开始噪杂了起来。
徐载靖跪在载章身后,听着兄长的念念有词,
在徐载靖的身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舒伯等上了年纪的已经有人泣不成声。
整个钱山也已经烧了三分之一,火舌开始舔燃了架子的大部。
徐载靖正抬头看着燃起飘散的青烟,祈祷着如若真有英灵,盼着能够保佑父兄袍泽平安。
忽的,
胳膊被人碰了碰,徐载靖看去发现是青云:
“公子,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瞧着那架子里有人影?”
“您眼力好,您看看。”
听到此话,楚战泪眼朦胧的被吓得一哆嗦,然后朝着钱山看去。
徐载靖一愣问道:“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