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章越,向七与几名同窗看了刘佐。
向七是嘉祐四年的进士,同窗之中最显耀的人物乃是当年的状元刘几。
刘几中状元后得授河中府判官,因其祖母水土不服,请求解官归养。朝廷让他改任江宁,本官也迁作著作佐郎。
刘几与章越偶有书信往来。
章越与向七问起刘几近况,得知刘几不喜为官,嘉祐七年其祖母病逝。刘几自幼父母双亡,只有祖母扶养长大,故而决定辞官服丧。
当时很多读书人仰慕他的才名来从于他的门下。刘几便在居丧期间简服素食教授学生,丝毫也无意于官场。
章越想到当年与刘几同窗相处,他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不仅为人风流,且好交朋友,但如今却过着老僧般的生活,不由唏嘘。
刘几一去,嘉祐四年中的太学同窗中便没有得力人物,
此番向七出头借着看望刘佐,一是表自己念旧情,二便是聚拢同窗们。
章越,向七到了刘佐家中,但见对方已是家徒四壁,若大的宅院里竟是被搬空,连一样物件也未给他们留下。
刘佐包着头,躺在一张草席上,已是人事不知。其妻正给他喂些米汤。刘佐昏迷难以吞咽,但见米汤喂了几口,又从他的口中缓缓流出。
其妻见这一幕,忍不住弃碗在地,其三个儿女闻声入内与其母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一旁刘佐的老夫也是气得病倒,如今喝些汤药,似这般家中都要有二三十个下人服侍, 但如今却是一个也看不见。
众同窗们看不过去,都是退出了门外。
章越心底难过退出门外, 刘佐落得这个田地与他也有难脱的干系。章越走出门时, 见向七留在最后一个看着昏迷不知人事的刘佐, 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面上的冷漠的就似一个毫无干系的人,但目光之中却有几分痛恨, 最后向七又给刘佐盖上了被单。
章越不由想起自己刚入太学时三人一并去搓澡的事来,当时大家谈笑无忌。
推出门后,众人商议给刘佐还账。向七一人出了三百贯, 章越出了一百贯,其余同窗加在一起出了一百贯。
章越知道向七要出这个风头,故没有多出钱,只是临出门时偷偷塞了一张城中赵家解库两百贯的存单给了刘佐妻儿,并告诉她以后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他。
章越出了门后, 但见刘佐正在其他几位同窗的奉承中。今日为刘佐扶危解难为向七在同窗之间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今日来的多是与刘佐, 向七有交情的太学同窗, 章越来太学晚, 故与他们交集不多。
这些人有的荫了官,有的中了进士, 年纪最长的还是各特奏名, 至于两个不是官身的,也是家境富裕或有直系当官的。
听闻向七还另邀了十几人,不过他们都没到。要么如今过的不如意要么与刘佐交情平平。
太学中的同窗关系都是松散,若没有威望人物难有组织,同窗重聚后隐隐以向七居首之感。
章越清楚地记得当年这位置是刘几的。
章越也知向七此番不是纯粹为了帮刘佐,不过为官之人动机从来都不单纯, 能作到这一步就不要拿动机揣测人了。
之后向七提议众人许久不见, 找个地方吃酒,众人一并叫好,便去了状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