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上挂着客栈掌柜的腰牌。”贺离恨道,“我刚才也看到了。”
两人上楼时,都是跑堂一路接应,掌柜娘子的位子上空无一人。
梅问情听了这话,忽然转过头仔细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就一个背影,你倒还看得认真。”
“那郎君倒能瞧见正脸,生得如何,身材怎样,你可记住了?”贺离恨面无表情地道。
梅问情被他噎了一下,神情微滞,新奇地打量着他:“哎呀,好贺郎,还学会吃醋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上手逗他,可还没逗到趣儿,那边激情酣战的掌柜娘子似乎察觉了什么,一回头看见了窗边的梅问情。
两人的视线对了一下。红衣女撒开手由着怀里的郎君倒下去,那年轻男子似乎被折腾得够呛,墨发披落满背,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红衣女随手系上衣带,将他的衣服扔回去,随后身影便从那个角落离开,不多时,两人的房门传来敲门声。
贺离恨道:“你这个热闹凑得太久,人家找上门来了。”
不等他上前开门,那门上的锁栓便咔嚓一声自己打开了。木门嘎吱轻响,红衣娘子靠在门框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晋阳道的保路仙死了。”
这掌柜生得妖艳无比,狐狸眼,赤红朱唇,她注视着梅问情,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你身上有它的味道。”
“那东西不过是一块破败腐朽的烂木头,身上全是陈得发霉的香灰味儿。”梅问情道,“我只伤了它,没有杀它,难为你这么老远看我一眼,鼻子还能灵成这样。”
真正杀了晋阳道保路仙的人,正在她身边坐着呢。
掌柜道:“它实力不俗,能杀它的人,当世没有几个。所以你口中的‘烂木头’一死,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官道三十六保路仙人人自危。我虽不知你要去何方,但我这里是晋阳道前往许州的必经之路。”
“你在等我。”梅问情道。
掌柜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确定能等到你,但我知道如果你要去许州城,要去参加天人大会,大概率会在我这里停歇。娘子动手杀了蝎娘娘的伥鬼,此番前往天人大会,若是被她知道,肯定讨不了好。”
红衣女上前一步,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合上,在女人的身后蔓延出数条朱红色的尾巴,这些尾巴在半空抖动微晃,她也显出狐耳、手指化为尖锐的爪,露出原型,拱手行礼道:“我虽是一只野狐狸,但领了朝廷的俸禄和官衔,特地在这里等候娘子,请娘子助我等一臂之力。”
原来是只狐仙儿,怪不得把好好一个年轻男子折腾成那副模样。
梅问情掩唇打了个哈欠,轻飘飘地望了贺离恨一眼,对狐仙道:“我不过就是看了你一场活春宫,还不至于就要站在你这边。何况我们家不是我做主,你还是问我郎君得好。”
……又来了。
贺离恨站起身,当着掌柜娘子怔愣意外的视线,没什么表情地道:“对,她不会武,人又文弱,你得跟我谈。”
她扯掉托盘上的布,托盘上有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她拎起此物一阵擦拭,露出人皮的原貌,然后用它修补了这面鼓,把鼓童重新封在了里面——这竟是一面人皮大鼓。
随后,蒙面女道:“食客请。”
旁边记录的女子也如梦方醒,飞快地勾掉了之前写的几字,而是改成“食客,第三十二……”她犹豫了很久,才笔锋颤抖地在后面写了个“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允许进入,看来这位城主、或是那位蝎娘娘很愿意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宴席。
两人试探过后顺利进城。不多时,贺离恨跟月郎也同样进入了许州城,只不过他俩记录的都是食材,几人汇合之后找了一家客栈入住,才算彻底抵达这座妖魔横行的许州城。
“根据我的情报,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几日,天人大会就要举行。”胡掌柜给月郎喂了一副安胎药,让小郎君睡下,坐在床边跟两人商议,“而四方鬼王大多数时候,就在这座城池里。”
“许州城既然是主城之一,那么应该有镇压邪祟的物品才对。”贺离恨疑问道,“怎么会让一位鬼王久居城中?”
“这也是司天监心急如焚的原因之一。”狐仙儿将封印盒放在眼前,叹气道,“许州城镇压邪祟的宝物,就是那位城主的女儿。”
“……活、活人?”
“对,城主今年五十有余,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今年已过三十。但城主之女永远都是九岁女童外貌,她是圣灵之体,自从生下来就等同一件灵物,群魔辟易,百鬼不生。许州城这三十年来,几乎都是晋阳五道周围最坚固安全的一座主城。”
圣灵之体。修真界也有这个说法,据说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纯澈无比,也是极好的炉鼎材料,若这是个男儿,或许能引起诸多修士的争抢掠夺。
贺离恨思索着道:“她病了,所以驱邪效果大大减弱,给了蝎娘娘可乘之机?”
“不知道现今城主是否活着,她到底是不是还归属朝廷,或是已经跟鬼王沆瀣一气……”胡掌柜想得头痛,单手捂住脸,“梅先生,到时候我带着两位巡逻使厮杀,你可千万替我顾好身后啊!”
梅问情刚刚抛飞起来的铜钱刚下落,掉在手心里,她握着铜钱没松手,微笑道:“要不要先生我帮你起一卦,看看此行如意否?”
胡掌柜扭头看向贺少侠:“她算卦准么?”
贺离恨想了想,道:“从来没见她算过。”
胡掌柜勉强道:“也许是先生她深藏不露呢?”
不等贺离恨打击她的期望,梅问情就松手扔下手里的铜板,然后伸手抱过拆台的贺小郎君,很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颊,靠近他的耳畔低语道:“我真的深藏不露,你不试试么。”
贺离恨一开始没听明白:“我管你深不深……”
他话语停了,从耳朵尖红到脖颈边,用刀鞘拍了拍她搂着自己腰的手,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卑鄙好色之徒。”
梅问情愉悦地弯起眼睛:“哎呀,就算不看卦象,我猜也应该是个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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