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阮宗主于是又罗里吧嗦地讲了一大堆,天女魁所领的圣魁宫虽然已经现世,但是她本人其实并不参与正道修士或各大门派的争锋角逐,其本人的地位十分超然。
一个门派宗主求上门,这还是千百年来少见的一次。到了天女魁都头痛时,梅问情竟然还不出声,仍在屏风后缓慢地喝茶,气度淡然,平静至极。
其中这阮宗主还将贺离恨描述得青面獠牙、包藏祸心,简直要捏造出三头六臂的形象出来,连天女魁都捏了把汗,然而梅问情却听得兴致勃勃,时不时想起赖在她怀中撒娇讨好的某人来,颇有一股新奇的反差。
就在此刻,圣魁宫的侍女忽而在外禀告道:“宫主,碧虚圣庭遣人求见。”
天女魁是世上少见的、可以寻找到的返虚老祖,故而到了这个时候,诸多后辈将心思打到她身上,也实属正常。
“放进来。”
“是。”
随后,一个侍女将两人从外引领进殿中,其中一个是碧虚圣庭的碧虚元君,另一人则是碧虚圣庭的护法萧漪然,此人梅问情还亲自见过,当初她陪同贺离恨去寻找北斗岛真人时,就曾经在碧游域以假身份与这位萧护法相见过。
只不过彼时萧护法坐在主位,又是主场。而至此刻,她却只是跟在碧虚元君身后的子女辈,只顾着沉默低头。
碧虚元君见了阮宗主,两大宗门的执掌人见了面,彼此只是交换一个眼神,便都领悟了对方为何而来——毕竟被贺魔尊袭杀斩落的元婴长老,可不止如意门的那一位。
在天道榜上每一个消逝的名字,都代表着当年围杀魔尊的积年老仙之一。这些人大多是元婴后期,修为精纯,然而单独面对不是玄器、胜似玄器的蛇刀,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样的魔尊,怎能不让人忧虑畏惧?
碧虚元君拱手行礼,道:“晚辈见过天女娘娘。”
天女魁一边捏着眉心,半闭着眼道:“说吧。”
“晚辈与阮宗主所求之事,几乎没有差别。”碧虚元君道,“但与她不同的是……晚辈是有计划而来。”
“计划?”天女魁抬起眼。
“是。”碧虚元君道,“晚辈已经夤夜联系到了当初一同对魔尊下手的数位化神修士,其中有妖魔、有邪修,也有无门无派的独行者,这些人虽然不像是我等宗门长老一样被重重保护,但对于从地底下爬上来的贺离恨,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天女魁也忽然来了点兴趣:“你要在宗门力量损失的情况下,联系这些人?就不怕养虎为患、正道宗门反而被这些人扼住命脉咽喉,生不如死么?”
“被死而复生的贺魔尊盯上,日夜忧惧之情,想必阮宗主比晚辈尝得更多。”碧虚元君道,“究竟哪一样威胁是完全不可独自解决的,请娘娘明鉴。”
这还用想。天女魁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你们如此畏惧痛恨这个人,究竟是因为他狂妄残酷、杀生无数,还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你们感觉到失去对魔修的钳制?”
“……二者兼有之。”碧虚元君踌躇片刻,“单论杀生,此人其实并不滥杀,但他坏了伦理纲常,却又如此强悍,使后来者效仿,若是从此天地倒悬,才是最该恐惧之处。”
这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就像是弑姐杀母的次女为争夺权力而如此上位,却担忧后来者也会效仿一样,像是以兵权得天下者,同样忌惮其他持有兵权之人。贺离恨虽是被逼至此,但在很多人眼中,他越是强得超出掌控,就越会挑战到主流掌权人的颜面和安危。
天女魁沉默不语时,屏风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殿内之人尽皆怔愣,只听到笑声之后清晰的道珠碰撞声,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从魁祖身后响起。
“萧护法,你也是这么觉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