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在劝她,让她感受,让她自我衡量。
许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耳朵嗡嗡在响,她内心不是没有震动和挣扎,可是,一切在她注视着陆离的眼睛,冷静下来之后,都消失远去。
“你给我讲了一个你的故事,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
许秋来走到窗边,和他并肩眺望远处,缓缓开口,“有一个男人年轻时候壮志满酬,拉了三个至亲的朋友搭伙创业。”
“男人是天才,不论想法眼光还是架构编程,都是整个团队的核心。他投入最大也付出最多,倾尽家产熬过最艰难的几年,这个团队成功了。名气越来越广,身价越来越高,为了潜心开发,他甚至把运营全权交给了自己的朋友。”
“这三个朋友明明已经身居高位,明明都赚到几辈子也很难再花完的钱,但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一个个变得利益熏心、面目全非,借着运营权为所欲为,之后公司被调查,他们相互推卸责任发现行不通之后,达成共识,把男人一个做技术的推到台前顶罪,赔到倾家荡产身陷囹圄。而他们领着男人一手栽培起来的团队部下、进度和提前转移的资金,成立了新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到如今还风光无限。男人进监狱不到两个月,庭审之前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他或许至死都没明白,自己一生没做过坏事,才华横溢,满怀抱负,为什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个可怜的男人,他是我父亲。”
陆离早有预感,听到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沉,启辰的前身是光赫,他哪能还不明白许秋来的父亲是谁。
“他入狱后,我妈妈四处奔走求助他那些朋友,当然无果,病急交加,后来命悬一线,再听到我父亲的消息,她直接从医院十八楼跳下去了,她想跟着我父亲走,不想再给我带来拖累。”
这些话听来每一句都平静无波,却又每一句都鲜血淋漓。
“你知道吗,我也发过誓,我发誓要让毁了这一切的人身败名裂,尝尝我父亲曾经尝过的滋味。和你不一样,我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忌会不会伤害到什么无辜的人,我只知道有谁挡在我面前,我就把谁移开。”
许秋来语气坚定肃杀,她原本以为自己很难把这些话说出口,可真正讲出来时,只觉得轻松至极。
她鼓起勇气抬头,准备迎接来自陆离或失望、或痛心的眼光,但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直接被揽入怀中。
秋来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得到他的心跳,鼻息里是男生的气息和味道。
“我不需要安慰。”
她刚挣扎一下,被陆离拍了两下头顶的发旋定住,“不是安慰,是我想抱抱你。”
他好像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过话,奇异的,钻到耳朵里就让人觉得心口一瞬间被抚慰了,她浑身的毛刺、咄咄逼人的言语,忽然都不能再使出来。
“那年你多大?”
“快过十七岁生日。”
陆离想自己十七岁时候在做什么,忙着往来实验室和玩游戏?这么想着,又觉得难过起来,沉默良久,他轻轻摸了摸她头顶:“如果我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