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变化

两面情人 温酒煎茶 3460 字 2022-09-06

从孟栩然眼睫掉落的泪,就像是滴穿时空的薄膜,一点点蔓延开,薄明烟在她的身影里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无可依靠,所以独立,无人心疼,所以坚强。

因为在意,所以逞强。

“孟娇娇。”薄明烟假装什么都没发觉,拿了刀切了两片山药丢进石臼里,往孟栩然的方向推了推,“你要吃的山药泥,自己捣。”

孟栩然走过去,攥着小石杵默不作声地捣,眼泪直往里面砸。

她把山药当成那些欺负她的人,又狠又用力:“这群猪脑子,生意场上风云变幻,今天是我倒霉,明天呢?不知道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么?也不怕轮到自己。他们最好祈祷别轮到自己,不然我转死他们。”

薄明烟在一旁听着,一片片地给她加山药:“多转几圈。”

也不知道说的是山药,还是针对孟栩然的吐槽,语气宠溺。

孟栩然转着转着,心情就转好了。

傲气褪去也只剩娇气了。

她歪着身体倚靠着流理台,姿态慵懒,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咕哝道:“干嘛要我捣这个,切片直接丢锅里不就好了。你还一片一片给我捣,捣得我手疼。”

“看你合适。”薄明烟将最后两片扔进石臼里,“手疼就放着我来吧。”

“嗯?”孟栩然避开薄明烟的手,“怎么就合适了?”

薄明烟看了她一眼:“捣药兔。”

“???”

红着眼睛捣山药。

可不就是捣药兔。

孟栩然那双泛着红的眼睛瞪了薄明烟一眼,她把石臼往薄明烟面前一置,指着那两片山药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山药了,要学会自己磨。”

后半句,她眸光瞟向了薄明烟。

薄明烟毫不客气地评价:“幼稚。”

当她拿着石杵捣完后,后知后觉孟栩然似乎把山药比作了她,她好像被占便宜了,但她没有证据。

再看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大茶缸里倒了水,正捧着喝,翘起的小拇指都彰显着得意。

眉眼之间已然看不出半点郁闷。

哪里是伤心的小兔子,就是只坏心的小狐狸。

坏心的狐狸在山药要下锅时,说:“谢谢。”

薄明烟鬼使神差地问:“谢谢谁?”

锅里的粥沸腾翻滚,热气裹着香气袅袅腾升,薄明烟的手拈着勺,将白花花的山药泥舀入锅里。

孟栩然其实是想谢谢薄明烟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让她发泄哄她开心,但她看着山药泥,慢慢放下茶缸,沾着水珠的红唇阖动,鬼迷心窍地说:

“谢谢山药。”

薄明烟:“……”

-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便宜被占大了,薄明烟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片山药,漫无目的地在夜色里独自游走,直到碰见一团毛绒绒,她想着炖了给孟栩然吃,便把毛绒绒背在了身后。

漫长的夜路铺上了柔和的暖光,晚风拂面,桂花纷纷飘落,清芬袭人,浓香远逸。

那团毛绒绒突然就冒出了狐狸耳朵,背后还摇着火红的大尾巴:“炖粥加点山药吧!我好饿啊。”

小狐狸张嘴就要咬她。

薄明烟“啧”了一声,丢下小狐狸就跑。

小狐狸火急火燎地跟在后面追,一个劲儿地喊:“成熟的山药,过来自己磨。”

薄明烟跑得浑身发热,实在受不了了,跳进了面前湖里,下一秒,湖变成了一口锅,她泡在里面化成了山药泥。

锅边沿,小狐狸趴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她,耳朵动了动,尖端的毛在风中一翘一翘的,那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地盯着她。

而后小狐狸从锅上跳开,对着锅鞠了一躬,身后火红的大尾巴像一簇火。

小狐狸直起身,舔了舔唇:“谢谢山——”

薄明烟从锅里跃起来要堵住小狐狸的嘴,锅里的水花被她带得高高溅起,变成了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水幕。

天旋地转后,毛绒绒的小狐狸在她身下幻化成了孟栩然的样子。

孟栩然的桃花眼像盛了酒,迷雾蒙蒙,水光盈盈,长长的羽睫轻颤,有泪珠堪堪悬在上面,欲落不落。

犹如回到了大暑那天的晚上,孟栩然勾着她的脖子,迷离地看着她。

薄明烟撑着上半身,视线慢悠悠地从那滴泪痣移到盈着水光的眼,再沿着她高挺的鼻梁下滑到红艳润泽的唇,问:“谢谢谁?”

身下的人咯咯咯地笑:“谢谢”

似是知道自己有多皮,后半句没说出来,孟栩然咬着唇,用很无辜的眼神对上她的目光。

薄明烟看到了她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摇啊晃啊的,几乎要迷了她的眼。

怀里毛绒绒的孟狐狸用很小的声音跟她说:“姐姐,屁股疼,涂药。”

于是,随着孟栩然的转身,梦境又成了她临睡前给孟栩然涂药的画面,柔软的真丝搭在纤腰上,下面两瓣白花花的,摔到的地方已经没那么可怖了,青紫褪成了浅青色。

涂完了药,薄明烟问:“明天你准备让陆珊帮你涂么?”

孟栩然说:“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就不麻烦陆珊了。”

“所以就逮着我使唤?”

“昂。”

“为什么?”

薄明烟在梦里做了那会儿想做却没做的事,她打了某人的屁股。

梦里的孟栩然和那时候一样,她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她声音闷闷的,嗫嚅:

“就仗着你对我好呗。”

说到最后,她扭头露出了小半张脸,也许是在枕头里压的,脸蛋上晕着淡淡的绯色,她的眼角也泛着红,她的眸光从那一片艳色里穿透、投落进薄明烟的眼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

最初,是因为孟栩然和过去的她很像,是因为她是淋过雨被磨去了棱角的人,所以总想为孟栩然,或者说,是为过去的自己撑把伞。

可现在,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薄明烟说不清那种微妙的情愫,她沉默不语,她好像又看到了孟栩然股间冒出来的狐狸尾巴。

尾尖是一撮黑,往下火红的狐狸毛张牙舞爪地飞舞。

犹如一团火,炙烤着什么。

薄明烟的梦从这里开始,光怪陆离,杂乱无章。她像是游走在狐狸毛间的风,迷茫得乱窜,但始终没有离开过小狐狸的身体,汲取着暖意。

梦境的最后,是那锅掺了泪的粥,金灿灿的小米糅合着融化了的山药泥,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粘稠、咸涩。

薄明烟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天色将亮未亮,稀薄的光,从窗沿缝隙静悄悄地流淌进来,屋里一片沉寂,她的心跳如擂鼓,仿佛要震破耳膜。

如果说上一次的梦是因为孟栩然玩游戏输了对着她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