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董平把该说的情况都说完,警方没证据和理由不让他走。
“这几天就不要离开本市了,我们随时可能找你。”金旭提醒道,并很客气地起身送董平。
他可不是这么客气的人,尚扬心里有数,他这是想借着送董平下楼,再去和邱母接触一下。
金旭对邱母肯定也是有怀疑的,通常在案件侦破阶段,所有关系人在他眼中都是“嫌疑人”。
而且尚扬清楚他不像自己,总是会因为一些情感或感性因素,就在主观上排除掉谁的嫌疑。
他现在还在怀疑的对象,应该包括且不限于:含辛茹苦养大女儿的邱母、所作所为很不像话的邱父、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的董平。
金旭“送”董平下楼,还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和董平攀谈:“你老家就在本省乡下?……那挺好,也是水乡吗?……我西北人,水见得少,旱鸭子,不像你们,家门口就是湖和河,水性应该都很好吧?”
这分明就是在套话。尚扬落在后面,听得叹为观止,不了解的人只听这一段,恐怕真当金旭是什么社交达人。
董平惦记着孩子,心思根本不在和警察聊天上面,不太专心地回答了金旭几句,被问到水性,也是随口一答:“一般,会游,算不上好。”
到了楼下,邱母抱着小孩在等董平,小孩已不哭了,看见董平就伸手要爸爸抱,董平把孩子从邱母怀里一接过来,邱母顿时就像卸了力气,向后一退,扶着墙才站好,合着是全靠要看顾孙子这口气,在撑着。
尚扬忙扶她在旁边长椅上坐下,记得董平说过岳母退休前是老师,他便称对方:“邱老师,先坐一下。”
邱母头发已花白了大半,这时也没有应尚扬的话,只是低着头,不愿让小孩看见她在哭,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滴在衣服前襟。又失去一个女儿的事实,让这位妈妈的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
尚扬与金旭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了共识:看邱母的表现不似作伪,应该是真的刚知道邱莉不在的事,且这位年六十五、身体羸弱的老妇人,明显不具备作案能力。
田蓉带队从外面回来了,她是接到了小陈警官的通知电话,得知遍寻不见的董平主动来了局里,便先收队赶了回来。
她见几人都在大厅一角,走上前来,正要开口询问,旁边一位警员忙过去,低声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重点是两件事:一是董平的问话已经结束了,二是尚主任和助手现在成了督导组的人。
田蓉点点头,就没有再与董平一家人多说什么,示意尚扬和金旭,她有新发现要“汇报”。
与董平和邱母道了别,尚扬、金旭跟着田蓉回到侦查队的办公区,金旭先把董平刚才反应的情况,对田蓉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回老家,我刚找电信部门定位他的手机,差点以为他真要跑路。”田蓉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掉半杯,才接着道,“董平没撒谎,他昨天是接小孩放学,路上堵车堵了一个多钟头,到家七点多,我们调看过小区监控,后来他没出过门,晚上十点左右,外卖还给他送了一单儿童退烧药。他家小区因为防疫需要,不允许外卖员进入,要客户自己到门口拿。我们也调看物业监控核实过了,到门口拿外卖退烧药的,是董平本人,一直到今天早上出门,整晚都没离开过小区。”
这和董平所说,昨天小孩发烧的情况也对上了。如此看来,最有作案动机、也基本具备作案条件的董平,案发时间段里,人是在自己家里的,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尚扬道:“邱莉她妈妈更不可能了,老太太那身体素质,快走几步都得歇一歇。”
死者是溺亡后再被转移尸体,抛尸进了湖里,这于邱母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犯罪计划。
金旭也说:“她做不到。”
并道:“我本来还有点怀疑,是他俩联手作案,互相打掩护,现在看,这两个人都没作案时间。”
田蓉点点头,她这一番调查下来,董平和邱母的嫌疑值大大降低。
“还有没有其他有嫌疑的人选?”金旭道,“查过邱莉的爸爸没有?”
田蓉道:“有安排其他同事去找他问话,还没回来。不过这老头子比邱莉的妈妈还大四五岁,马上就要七十岁的人了。”
这么大岁数,作案的可能无疑是很低了。
尚扬提起了董平对邱父的描述,道:“他如果没添油加醋,他这岳父也不大可能做出为女儿报仇的事。”
“董平这已经算是收着说了。”田蓉对邱莉家这些事是知道的,介绍道,“邱莉的爸爸以前在外面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回来听了些嚼舌根的风言风语,怀疑老婆生活不检点,就开始家暴老婆,后来俩人就协议离了婚。这男人再婚了,和前妻这边几乎没来往。当初双胞胎里的姐姐邱灵下葬那天,没人叫他,他自己跑去,也不是好心,对着邱灵的棺材骂她当小三,还让邱莉长点心,不要学她妈妈和姐姐,要守妇道。”
尚扬无语道:“这什么人啊?邱家人就忍了吗?”
田蓉道:“没有,邱莉气得不行,连打带骂地就把这老头子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