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朱宜修转脸对剪秋说:“本宫于她已无话可说,咱们走。”
剪秋上前为朱宜修戴好面纱,两人行至门口,朱宜修忽又想起一事,转身冷笑道:
“朱柔则已经随风而逝,朱宛宛却还活着。看在同本宫姐姐十五年来的情份上,本宫再提醒你一句,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朱柔则,只有朱宛宛,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休要多犯口舌,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说罢,朱柔则把手中那方粉色丝帕往地上一掷,转身同剪秋离去。开门的瞬间微微有风起,那方丝帕被吹到朱柔则面前,她颤抖着捡起那方丝帕,想起了什么,嚎啕大哭。
朱宜修和剪秋行至院中,蒯福等人还在等候,见朱宜修出来,忙躬身行礼。朱宜修冲剪秋点了点头,剪秋道:
“罪女朱氏一案,皇后娘娘已然审问清楚,实为死者费氏谋财,朱氏自卫误杀,依律勿论。蒯郎中放她回仪元殿茶房便是。”
蒯福眼珠一转,已然躬下身去,“微臣遵旨。”
待朱宜修和剪秋等一众人离去,蒯福手下几个员外郎主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大人,此案疑点重重啊!”
“那个朱氏分明就是故意杀人嘛!”
“死者费氏自己身上还有几百两银票,哪有带着钱去劫财的道理!”
蒯福心烦意乱,双手一推,“都给本官住口!”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出一言,蒯福道:
“这事儿本官会看不出来么?皇后娘娘这么说了咱们便这么结案即可,敢质疑尊上,你们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啊!还不快好生把那朱氏送回仪元殿!”
回到凤仪宫,沐浴更衣之后,朱宜修还是有些落落寡欢,剪秋劝道:“娘娘才从慎刑司回来,定时被那气味熏坏了,奴婢即刻差人上安神汤来。”
朱宜修摆摆手,“不必了,夜里踏踏实实歇一宿便是,还得同皇上商量姐……朱宛宛的位分封号。”
剪秋欲言又止了半天,朱宜修看出她有话,屏退众人,道:
“剪秋,来为本宫揉揉肩,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剪秋依言上前为朱宜修揉着肩膀,“奴婢不懂,娘娘为何还要为大……朱宛宛求恩典?娘娘莫不是信了她的誓言?不过一句话而已,怎能作数?”
“本宫知道,本宫也没有指望她会遵守誓言。只是……”朱宜修顿了顿,方道:“她……过去对本宫还是不错的。虽然说后来本宫都知道了,她的好,不过是怜悯都算不上的施舍,不过是为了博朱家大小姐慈爱妹妹的名头儿,可是,在本宫还那么小的时候,本宫真的觉得跟着姐姐真好。尤其是连着几日被大夫人罚做针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姐姐总是唤我吃点心。那时本宫真是觉得那点心是那么清甜,虽然是姐姐不要了的。”
朱宜修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带着一点自嘲的口气,
“那方丝帕连你都没有见过吧。”
“是。”
“也是,那还是你被卖到朱家以前的事儿了。那次大夫人又让本宫三日内绣十六方丝帕,本宫夜里不睡一直绣,绣得眼睛都快瞎了,可还是只绣了十五方,姐姐知道了,便遣人送了那方丝帕与本宫。几日后大夫人便把那方丝帕赐予本宫,说是于本宫母亲的身份正相宜。”
“娘娘……”
“无碍,都这么多年的往事了。纵然被大夫人那般对待,可本宫还是忘不了那时姐姐送来丝帕,自己心中有多欢喜。只可惜,这些所谓的姐妹之情,不过镜花水月一般,全是虚假。从一开始,本宫和姐姐就注定了永远不能相容。”
“但是娘娘还是放过了朱宛宛。”
“剪秋,你不懂,”朱宜修起身行至院中,天色渐晚,西边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浅浅一弯月轮已然高挂东天,
“纵是镜花水月,也曾有过让人心动的时候,哪怕它们最终会消逝,本宫也无法忘记那个曾经欢喜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