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宜修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也混进了出宫的队伍中。如今,咏熙郡王府的一桩公案吸引了她的目光。
原来,去岁甄玉娆被撂了牌子之后,甄懿一直觉得不甘心,自己已经在甄玉娆身上投下大把的银子和心力,如今就这么全成了泡影。甄懿转念把目光投向了予泠,打算让予泠先纳了玉娆,一旦有了子嗣,就如自己当年那样请封侧妃。再然后么,自己当年把钟氏那个老婆子都都斗死了,还怕个洛临真不成?一旦干掉了洛临真,甄玉娆势必成为正妃,到时候自己就是咏熙郡王府里真真正正的女主人了!
甄懿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想予泠对甄玉娆毫无兴趣。慢说甄玉娆这种妖妖俏俏的狐媚样子不是他的菜,单是甄懿引荐的女人,予泠就恨不得捂着鼻子能躲多远跑多远。甄玉娆在甄懿的授意下,连着几宿打扮得花枝招展出现在予泠的书房门口。予泠也不可能一次都不撞上,且甄玉娆论起口舌上的功夫,比她大姐姐甄嬛没遮拦得多。四月的一个夜里,甄玉娆又去予泠门口打卡签到,见予泠拿着本《昭明文选》,张口就是,
“原来你也不是不学无术!”
予泠是宗室贵戚,虽然父母早亡,但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这年头能让他郡王之尊低头俯首的倒也不是没有,但怎么说也轮不到面前这个黄毛丫头,予泠脸色一变,
“怎么,你觉得本王不学无术么?”
甄玉娆见予泠跟自己搭话,自动过滤了他眼中的不豫,只道是是予泠终于为自己的美色倾倒,面上得色更甚,
“你们这样出身皇室公卿的纨绔子弟,有几个是懂人间疾苦?自然都是不学无术的了!”
可惜,予泠没有受虐体质,听见甄玉娆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不爽了。予泠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厌恶和轻蔑,
“怎么,你自己就才高八斗了么?”
甄玉娆更加得意,耳上的翡翠叶子耳坠晃个没完,
“才高八斗我不敢说,但我家大姐姐是出了名的学问好,我爹爹总说她是女中诸葛呢!”
“是么?”予泠突然开始觉得好笑,他淡淡道:
“那你的女中诸葛姐姐,有没有教过你,侮辱宗室是要掉脑袋的?”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都见好就收地闭嘴了,可甄玉娆毕竟是出自脑回路迥异于常人的甄远道一系,她不服气地瞪着眼睛,
“你在用你的郡王之尊威胁我么?你根本就是恃强凌弱!你一定会后悔的!”
想让爷凌你?你想得美!你这几天穿得跟窑姐儿似的在劳资书房门口转了多少个来回了,当爷不知道?你以为你是驴拉磨呢你!予泠哼笑一声,
“本王活到现在还真没后悔过什么事儿,要说有,那就是跟你浪费这么半天功夫!”
说着,予泠也不忍了,扬声叫了两个小厮来,把甄玉娆拖到马圈狠狠赏了一顿鞭子。本来予泠是要直接上板子的,又怕甄玉娆一个姑娘家受不住,出了人命就不好说了。
两个小厮兴旺兴福早就见甄玉娆不爽了,碍于甄懿他们一直不好动手。如今得了予泠的令,自然毫不手软,扯住甄玉娆的如云秀发一路拖到了马圈,顺手从墙上取了马鞭就抽了起来。
甄玉娆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面躲一面哭叫着开始骂人。大意无非就是将来自己成了王妃,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死奴才。听得兴旺兴福心头火气冲天,也是嫌甄玉娆聒噪,索性用麻绳把甄玉娆堵了嘴捆好,吊起来接着打,
“我们王爷品味才没你想得那么恶心!”
予泠并无意要了甄玉娆的命,兴旺兴福也深知这一点,下手也有分寸,没有往死里打。但甄玉娆手脚被缚,没法躲闪,难免就有几鞭子伤到了脸蛋。总之等兴福兴旺注意到的时候,甄玉娆的脸已经被划成了西湖牛肉羹。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后悔下手重了,赶紧跑去向予泠汇报。予泠没想到兴旺兴福居然毁了甄玉娆的容颜,心里正在犯难,甄懿已经哭天抢地闯了进来,连声要王爷还自己侄孙女一个公道。
予泠心道,要不是你这个侄孙女成天在别人府里招蜂惹蝶,嘴上又没插上门闩,怎么会有这场祸事?纵然如此,予泠也没法把甄玉娆直接丢出去。和甄懿讨价还价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甄玉娆留在甄懿院子里养伤,直到身体痊愈,期间一切饮食起居医疗费用均由予泠承担。予泠没想到,甄懿和甄玉娆脸皮厚得赛城墙,这一住就住了差不多两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