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丝瓜却完全没有给她那种感觉。王婶吃在嘴里,只觉得鲜咸可口又甜润清新,肉质厚实爽口,跟平时那些软塌塌的丝瓜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她喝了这么多的汤,还是云乔这道竹荪丝瓜汤最合她的口味。
王婶心满意足的喝了一碗汤,眼睛突然扫到了缩在柜台后面的淑芬。
看到女儿那躲藏的模样后,王婶瞬间拧起了眉头,然后冲那边大声叫道:“淑芬,你躲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喝汤!”
淑芬抬起脑袋看着她,伸手挠了挠后脑瓜子,最后噘着个小嘴,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说:“妈,你知道我最讨厌喝丝瓜汤了,我不要过来……”
她其实不是挑食的人,但唯独对丝瓜敬而远之。
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原因很简单,就是小时候她跟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时,有个调皮的男生抓了几只毛毛虫扔在她课桌上,把她吓得半死。
好巧不巧,当天晚上她回家之后,王婶就正好煮了一锅丝瓜汤。然后,因为丝瓜种类的问题,加上王婶技术不太到位,步骤缺这缺那,把丝瓜都给煮化了,还煮黑了。
于是,一条条切细了的丝瓜漂浮在汤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碗起起伏伏的毛毛虫,格外可怕。而且最关键的是,在王婶的技术下,之后的丝瓜汤看上去也都是那个德行。
在那以后,淑芬就对丝瓜这种食物留下了阴影。
云乔说要做竹荪丝瓜汤的时候,淑芬就暗自嘀咕了一阵,选什么菜不好,为什么要做丝瓜汤呀,之前做的麻辣烤鱼和卤味锅不香么,等这个汤上了,她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绝不参与试菜环节。
王婶见她半天不动,索性走到收银台边上,直接拉起了淑芬的手腕,作势要将她从里头拽出来:“你这孩子真是的,丝瓜有什么不好?你就试试又不会怎么样!乔乔这是六角丝瓜,不一样的!”
“六角丝瓜也是丝瓜啊,我不吃丝瓜的,”淑芬挣扎了半天,仍旧没有逃脱亲妈的魔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餐桌边,双手合十对云乔说,“老板别误会,我是真的不吃丝瓜,不是对你有意见……咦?”
淑芬视线一转,看见了青花瓷碗中的竹荪丝瓜汤,顿时语气就变了:“老,老老老板,这也是丝瓜汤?可是这个……怎么看起来这么漂亮啊?”
眼前的竹荪丝瓜汤色泽莹润,丝瓜被切成了一块块漂亮均匀的滚刀模样,外观上看着好似一块块碧玉的翡翠,瓤的部分又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乳白色,而旁边漂浮着的雪白竹荪,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仙气萦绕之感,跟她记忆中的毛毛虫汤是天差地别。
这哪里是毛毛虫汤呀,这分明就是琼浆玉液好吗?!头一次,淑芬想用“有逼格”三个字来形容一碗丝瓜汤。
淑芬立即拿起了勺子,边舀汤边解释道:“老板,你不知道,我妈平时做的丝瓜汤,真的就离奇啊,味道奇怪也就算了,卖相也恐怖得要死,就是一碗灰扑扑的汤,里面飘着一堆被切成了细条的暗绿色丝瓜,每一条看着都软趴趴的,像掉了堆毛毛虫进去,就跟,就跟毛毛虫集中营一样!哎呀真是想想就酸爽得不得了……”
王婶到这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大声道:“净瞎说,我做的丝瓜汤有那么差劲吗?还毛毛虫集中营,你真是要气死老娘了!叫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话!”
淑芬将脑袋往边上一甩,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然后,她不再跟王婶顶嘴,重新转过头来,捧着那碗竹荪丝瓜汤,对着里头袅袅升起的白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板做的菜就是不一样,手艺真是壁了她认识的所有人,竟然连这种她最不喜欢的东西都能做得这么香!
光是闻着味道,她的口水就快要流出来了。淑芬可不像王婶那么有定力,连勺子都没拿,直接端着碗喝了一大口。
她来得迟,竹荪丝瓜汤早已在桌上放着晾了一会儿,目前正是最适宜入口的温度,倒也不会再出现烫人的事情。
淑芬一口下去,顿时觉得满口生津,感觉自己人生都圆满了一样。那竹荪特有的香气如同一阵烟雾,将她环绕其中,一时浓郁,一时淡雅,令淑芬又忍不住喝了几口。
她特别想知道这股奇妙的滋味究竟是从何而来,但这滋味似乎已经融入了整碗汤中,叫人实在捉摸不透,只觉得味道鲜美异常,让人想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直至碗中空空。
是的,只是转眼间,淑芬就将一整碗汤喝光了!
喝光了不算,她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淑芬又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这一回,她舀了许多竹荪和六角丝瓜,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吞得那叫一个如狼似虎,一碗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