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贤妃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她亲自去拜访了五皇子的母亲杨昭容,两个女人之间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
而胜帝也许心中确实感到对皇甫桀有所亏欠,总之,皇甫桀终于得偿所愿,开始与五皇子一起跟随杨都尉习武健身。
半个月后,四皇子皇甫桀的小院子里终于迎来新的侍仆。
两名宫女,外加两名垂暮老仆。
这样的变动在皇宫内非常普通,普通到根本没有人留意的地步。
两名垂暮老仆据说在浣衣司做了半辈子,之前好像一直侍候一位打入冷宫的妃子。正好贤妃想找两个深知宫中规矩的稳重老奴侍候四皇子,内宫司的人便把这两人推荐给了贤妃。
两名宫女则是五天前选秀选进宫来的,恰逢瑞华宫两名宫女冬梅和罗兰分别因意外和偷盗丧命,而这两名新来的宫女因为得罪教习嬷嬷,自然就被扔进了需要补充宫女的瑞华宫。
贤妃命这四名侍奴去侍候四皇子时也显得很随意,看了看,便让红/袖把人带到了皇甫桀的院落。
一进小院,红/袖的表情便改变了,对两名老奴深深福了一福。
“红/袖见过两位大师傅。”
老太监与老宫女微微还了一礼,老太监没说话,老宫女倒微笑了一下,“红/袖姑娘太客气了,您是娘娘身边正五品女官,老身应该先向你拜见才对。而且为防万一,从此后红/袖姑娘叫老奴二人,赵公公,杨嬷嬷就好。”
“晚辈不敢。”红/袖再次福了一福,脸上表情恭敬,心中倒还真的有点不以为然。以前在将军府,她得尊称他们一声大师傅二师傅,但进宫后,他们同样都为将军效劳,论身份她还比他们高出一阶。她行礼也不过为彼此脸上好看而已。
老太监和老宫女什么人?小小红/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宫女,她脸上表情掩藏得再好,又怎能瞒过这两老江湖的眼睛。
不过两老都没有说破,和卖身给言家做奴的红/袖不同,他们曾受过言净恩惠、又被言净恳请,才进入言府保护言净、同时也顺便做做言府家将的教习。如今为还这份恩情,他们接受了言净恳求,冒名顶替进宫来扶持他的外孙四皇子皇甫桀,时限五年。如果皇甫桀孺子可教,他们自然倾心相授;如果皇甫桀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则负责保护皇甫桀安全,在皇甫桀出宫建府后也会离去。五年之后,他们就算还完了这份恩情,从此就是自由之身。
所以红/袖对他们态度如何,他们倒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何况对他们来说碾死一个红/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说,他们会跟蚂蚁生气吗?
红/袖拜完两位老人,又对两名宫女笑了笑。
这次不等红/袖开口,两名宫女就齐齐福下/身去。
“小妹青云,小妹白莲,见过红/袖姐姐。”
“两位小妹快快请起,以后四殿下及两位大师傅就麻烦两位妹妹照顾了。四殿下有一名太监侍候,妹妹们只要把两位大师傅照顾好就行。”红/袖特地当着两老的面,对两名宫女吩咐道。
“应该的,红/袖姐姐,四殿下不在吗?”两宫女中叫青云的宫女年龄最小,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也显得比白莲活泼一些。
“殿下现在正在杨都尉处与五皇子一起学习武艺,大约还要大半个时辰才会回来。赵公公、杨嬷嬷,两位妹妹,这就是以后你们的住处,如果缺少什么,请直接告诉红/袖。”
此时,在专为五皇子习武辟出的武辰院内。
与往常一样,五皇子皇甫琉在杨都尉离开后就追着皇甫桀打。皇甫桀经过大半年习武锻炼也不像以前那样弱不经风,可每次在他快赢的时候,皇甫琉的侍奴吕伟就会对他下绊子,不是伸脚绊他,就是假装扶他却故意抓住他不放,好让皇甫琉痛殴他。
吕伟是成年人,又跟着皇甫琉习了一点武艺,虽然时间短也足够让皇甫桀吃尽苦头。
每次每次,只要杨都尉离开,这对主仆就这样联合起来欺辱他。
张平想管,却每次都被那对主仆恶人先告状,害得他已经挨了杨都尉两次板子,还说如果他再影响皇子习武就再也不让他来武辰院。
无奈张平只能看着,除非那对主仆太过分,一般也不敢伸手。否则一旦被赶离武辰院,没有侍奴在旁侍候的皇甫桀大概会被那对主仆欺负得更厉害。为了这事他郁闷得差点要给吕伟套麻袋,如果不是考虑到后顾之忧,他真的会这么做。
所以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皇甫桀再次被吕伟绊倒,皇甫琉冲上来就往他身上一坐。
现在只有靠你自己了。张平在暗中为皇甫桀加油。
皇甫桀拼命挣扎想把骑在他身上的五皇子掀翻。
“妙啊!殿下,您这招坠千金用得非常妙,简直就是妙不可言。就算杨都尉来了,看到也会对您翘起大拇指。”吕伟在一边大拍马屁。
“哈哈,吕伟,你看他像不像一只大乌龟?拼命翻啊翻,可怎么都翻不过来。”五皇子开心地笑,举起手中竹剑去戳皇甫桀的手。
“呵呵,殿下,奴婢可不敢乱说。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吕伟捂着嘴嘿嘿笑。
张平忍耐着,眼睛盯着皇甫桀,暗中为他鼓劲,加油!加油!
皇甫桀盯了张平一眼,看出他眼中的焦急与担心,还有愤怒。低下头,男孩颤抖着臂膀一点点撑起上半身,突然鼓足力气,一下把皇甫琉掀翻。
皇甫琉不备下,腿磕到地上,嘴一瘪就要哭。
吕伟大惊,连忙冲过去扶起皇甫琉,“殿下,您没事吧?让奴婢看看,可伤到哪儿了?”转而又去埋怨皇甫桀:“四殿下,您是兄长,怎么能对殿下下如此狠手?殿下金贵,如果伤到哪儿谁能担得起?”
就你家五殿下金贵,我们四殿下就不是人了?张平气愤,也走过来扶起皇甫桀,却什么也无法说出口。祸从口出,他已经足够明白这个道理。
“吕伟,吕伟,帮我打他!好疼!好疼!疼死我了!呜呜!”五殿下伤势并不重,膝头也就磕红了一点,连破皮也没有,可他却哭得像是腿断了一样。
倒是皇甫桀,身上、手上都有伤口,背上也有些明显青紫痕迹。张平心疼,把皇甫桀领到一边,从水囊中倒出水来给他清洗伤口。想要给他包扎,皇甫桀摇摇头拒绝了。现在包扎好也没用,等会儿还得重弄。
吕伟担心自己被责罚,小心翼翼把这位五殿下扶到一边石椅上坐下。他不能去打皇子,但身为六品太监的他却能去治一治那位四皇子身边的无品太监。
吕伟走到给皇甫桀清洗伤口的张平身边,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大胆狗奴,看到五殿下受伤还不去叫太医!”
张平捂着脸,小声道:“奴婢要侍候四殿下,不能离开。”
“你们四殿下也没受伤,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侍人,我得侍候我们五殿下,你没事为什么不去?难道你是故意希望让五殿下伤势加重,才不愿去请太医的吗?”吕伟作势又要打张平。
你是睁眼瞎子吗?四殿下手上、身上那么明显的伤口你看不见吗!张平低下头,强咽下忿怒。
“不、不是。奴婢马上就去。”
“还不快去!”吕伟一脚踹出。
张平被吕伟一脚踹倒在地,不敢还口,爬起来对皇甫桀禀告道:“殿下,奴婢去请太医。您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你不快去!还再磨蹭什么!”吕伟怒吼,五皇子哭得更大声。
皇甫桀看了吕伟一眼,转头对张平点点头。他看出了张平的愤怒,如果再不让他离开,指不定这人等会儿会干什么。他可不想让张平再挨杨都尉的板子。
张平得到许可一瘸一拐离去。
张平离去,练武场只剩下他们主仆和皇甫桀三人。吕伟眼珠一转,杨都尉每天都会留半个时辰让他们自己练习,不到时间决不会来。现在还有不少余裕。
“四殿下,我们五殿下已经受伤,不再适合做您的对手,您看让奴婢代替如何?”
皇甫桀抬起头,他还没说吕伟卑鄙,那边皇甫琉已经大声嚷道:“对!吕伟你帮我打他!帮我报仇!”
吕伟回头谄媚地笑,“殿下,奴婢可不敢打四殿下,奴婢只是代替您做四殿下的练习对手而已。”
“我不管你是什么!你快点给我动手!”
“是。既然殿下同意,那么奴婢就稽越了。”
吕伟来到皇甫桀身边,皮笑肉不笑的一伸手,“四殿下,您先请。”
皇甫琉在一边助威,心中高兴非常。这两人对打,谁胜谁负一目了然,一个是二十几岁身体强壮的成年人,一个不过才十岁稚龄的瘦弱小孩。
皇甫琉一个小孩才不会去想什么卑鄙不卑鄙,只要能给他出气就行。
而吕伟明知此举卑鄙无耻,却为讨好他的五殿下及想逃脱自己的责罚,对上了这个才到他腰际的四皇子。
皇甫桀没有拒绝,对吕伟道:“你可以作我的练习对手,但你比我大、比我壮,为示公平,我要持武器。你可愿意?”
吕伟也会一点武技,哪把一个小孩子放在眼中,乐得大方,道:“那是自然,您请随意。”
皇甫桀走到武器架前考虑了一会儿。
吕伟在心中笑,你能拿得动那些真刀实枪才怪!哼,这样也好,这样到时你就算受伤重一点,我也能说得过去。
皇甫桀看中一把重达六斤三两的单背刀,这把刀不算很长,连刀柄在内不过两尺,刀背较厚,皇甫桀为拔/出它,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两手握住刀柄,用劲一点点把它提出。
看皇甫桀只是拔刀就如此吃力,吕伟笑得更开心。毕竟是小孩子,以为有了武器就天下无敌。到时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挥得动它!
“吕伟,他拿刀,你也拿刀!”五皇子在一边叫嚣。
吕伟回头,“殿下,无妨。如果奴婢持刀伤了四殿下就不好了。”
“可是……”
“殿下不用担心,且看奴婢为您出气。”这句话吕伟说得很小声。
皇甫琉心领神会,也偷偷笑了。
皇甫桀终于拔/出单背刀,拖着刀走到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