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挣扎,抿着红唇,偷偷看他一眼,瞥见他低垂的长睫,心口噗通一跳。
转变这么大,难道真想通了?
怪异的感觉从小腿直蔓延到指尖,她将枕头往旁边放了放,侧身靠在枕头上看他动作,唇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几天的烦闷和失落顷刻间淡去了,她以手枕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心情愉悦。
神思渐渐变得混沌,视线内男人冷峻的轮廓一点一点模糊,被光晕笼罩,漆黑的长睫扑闪了两下,最后无力垂落下来。
灯影朦胧,映出修长纤细的小腿,莹白如暖玉,掩在睡袍之下。
谢朔的手指逐渐往上挪,到膝盖时,他抬眼看向叶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睫耷拉着,面容沉静。
他动作顿了顿,收回手,看着她姣好的睡颜,漆黑眼底似乎也染了光晕,格外柔软。
半晌,他将她的小腿轻轻放下,扯过被子,替她盖好,指尖从她颊边划过,像在流连什么。
灯灭掉,屋内陷入黑暗,枕边馨香轻浅,他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和以往的许多个夜晚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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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朔没能再去公司。
老宅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老爷子突然病倒了。
两人不敢耽搁,忙赶了过去。
下了车,穿过庭院往里,每个人脸上都神情肃穆,老爷子年事已高,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叶谙扶着谢朔,随佣人到了老爷子的房间,私人医生刚刚做完检查离开,屋内空气有些沉闷。
靠近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盏做工精致古雅的旧式台灯,旁边还摞了两本书。
见两人进来,老爷子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叶谙赶忙上前,扶住他,将枕头往他身后垫了垫。
谢朔在床边坐下,老爷子颤巍巍握住了他的手:“阿朔……”
老人的手枯瘦苍老,谢朔唤了声“爷爷”,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老爷子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他,满脸慈爱:“爷爷听说,你前阵子又去小岑那里了,怎么样,好些没有?”
复明的事,谢朔还没来得及告诉老爷子。
“好多了,您别担心。”
老爷子只当他在安慰自己,脸上忧色未褪,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看见老人苍老虚弱的模样,谢朔眸光微闪,拉住叶谙的手腕,低声说:“你去替爷爷倒杯茶过来。”
叶谙明白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识趣地起身,出了屋子。
叶谙走后,屋内只剩下爷孙两人。
“你有话要同爷爷说?”
谢朔直视老爷子的双眼,忽然道:“爷爷,我能看见了。”
老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一愣,随即紧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嗓音因激动而发颤:“爷爷……是不是听错了?”
“您没听错,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这几天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没来得及跟您说。”
谢朔腾出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替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老爷子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高兴得满脸都起了褶子,眼角也泛开泪光:“想不到爷爷还能见到这一天……”
“您以后不用在担心了。”
“好……好……”
老爷子连说几个好字,手也在发颤。
谢朔又补充道:“这事谙谙还不知道,您先别告诉她。”
老爷子闻言诧异:“这么高兴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她?”
——因为告诉她她就要离婚。
谢朔脑中闪过这句,心情莫名烦躁。
老爷子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弯弯绕绕,会错了意,叹息着劝他:“阿朔,爷爷知道,这个媳妇是爷爷和你爸爸选的,你不喜欢。可谙谙确实是个好孩子,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久,你总得记她点好,凡事别太过……”
谢朔听着老爷子的念叨,应道:“我知道,您放心。”
爷孙俩单独在房间理单独聊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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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得知孙子复明的消息后,老爷子的精神忽然好了许多,午饭过后,都能下床走动了。
下午,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两点多的时候,谢予然也急匆匆赶过来了。
跟在他后脚到的,还有章沐晴。
看到她,叶谙原本有点意外,转念一想,章家跟谢家算是世交,章沐晴认识老爷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老爷子显然对她的态度一般,客套地跟她说了两句话,便同谢朔和谢予然进了书房,似乎有重要事情要叮嘱。
叶谙无奈,只能以主人身份在客厅招待章沐晴。
她今天穿的是浅杏色大衣配打底裙,面上妆容清淡,一副温柔优雅的女神模样。
案几上茶香袅袅,水雾在半空中散开。
章沐晴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不等叶谙开口说“请坐”,便自顾自坐下了。
她双手交叠搁在膝头,斜侧着身子,微微笑道:“原来叶小姐也在……”
叶谙:……我是老爷子的孙媳妇,我不在难道该你在?
叶谙被她的逻辑惊呆了,回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见她不搭腔,章沐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素白指尖微翘。
叶谙看着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然而,章沐晴也沉默了,静静坐着品茶,一言不发,仿佛在憋什么大招。
两人安静地对峙着,气氛诡异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