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先以为叶云亭就是齐国公府的弃子,就算如今得永安王看中几分,也不过是以色事人,终不长久。
但若是他连如此凶悍的野狼都能驯服,想必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
再联想到永安王对其的看重,恐怕也并不是爱其颜色,而是看中了其才能。
厅中众人心思各异,有坐得离叶知礼近的,同叶知礼道:“想不到大公子竟有如此能为,齐国公倒是将人藏得好。”
驯兽之能,算下九流。
可猛禽猛兽,却又不属于下九流之列。北昭因周边群狼环伺,历来重武轻文。武将之中又有饲养猛禽猛兽之风。
就如爱隼如命的殷承汝,为了寻品相好的猎隼,几次私下渭州,甚至冒险同西煌商人做交易,才被李凤岐捉到了把柄。
猛禽尚且如此,如虎狼等猛兽,更受追捧。只是猛兽难驯,极少有人能得一只驯服却又不失野性的猛兽。
如叶云亭驯服的这一只,凶悍却又听令,若是在战场上,亦是一大战力,更显珍贵。
若这灰狼当真是他所驯服,那也难怪永安王看重他。
叶知礼也没想到一阵日子不见,叶云亭竟然有了如此大的长进。他看了看趴在门口的狼王,再去看从容周旋于一众官员之中的叶云亭,意外之余,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他眼前骤然闪过一张明艳至极的脸庞,对方笑着看他,神情张扬肆意,仿佛永远追逐不到的骄阳烈日。
而如今,那张张扬面孔,竟逐渐与叶云亭的面孔重合。
这孩子,果然更像她。不论他如何漠视打压,终究难掩其光辉。
叶知礼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化成个僵硬的笑容:“我也是才知道,他竟有如此胆魄。”
那官员见他神色僵硬,嘴上虽没再继续追问,心里却摇了摇头。
齐国公府上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在此之前他们最多觉得叶知礼偏心太过,就算日后叫老二继承了国公府,怕是也撑不起来。
但如今他们见了叶云亭行事,却觉得叶知礼在继承人的选择上过于荒唐了。
若是老大平庸不成器也就罢了,但如今看来,老大分明有能力,叶知礼却如此漠视打压,就为了给纨绔的老二腾位置,这已经不是偏心的问题,而是不顾家族的长远延续了。
只是这些话他们也就私底下想一想,国公府的继承人,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叶知礼心思如何,叶云亭并不知晓。他推着李凤岐进了厅,先与李踪打了照面。
从湛然亭回来之后,李踪就一直沉默不语,韩蝉与崔僖随于他身侧,一个谨慎不语,一个是一贯的冷淡。
李踪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却无处可发,越烧越旺。直到叶云亭推着李凤岐进来以后,这股火烧到了最旺。
他的目光一直在叶云亭和门口的狼王身上来回逡巡,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着亭中李凤岐将潘岳推向他的那一刻。
就在李凤岐冲他笑的那一瞬间,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李凤岐与他,终于再没剩下半点兄弟情分。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果然如此的轻松,还是被抛弃的愤怒……又或者只是不得不忽略的一丝丝后悔。
但回忆起才知道李凤岐身份之时的恐慌,那一丝丝的后悔,又很快地湮灭了。
李踪的眼神又沉寂下来,他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道:“潘岳已死,也无人受伤,今日之事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