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亭颔首,又朝他一揖,方才道:“不论有没有血缘关系,母亲始终是我母亲,舅父也永远是我舅父。”
说完,不等王且拒绝,他再次揖首,才与贺兰鸢一同告辞离开。
从前他对这个舅父多有怨怼,对方对他不假辞色,他也对方不抱期望,十分疏远。可如今得知真相,他只剩下满心的亏欠。王氏已经不在,他能做的,唯有叫叶知礼认罪伏诛,并且从今往后,代王氏尽孝。
长兄为父,王氏由兄长养大,如今王且没有家室,他便代王氏尽孝道。
王且瞧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变幻片刻,最后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负着手,想着若是妹妹没有早逝,腹中的孩子也没有夭折,如今恐怕也和叶云亭一般大,会笑容温和地叫他舅父……可世事不由人,妹妹与腹中孩子早早离开,而叶云亭则将连带着他们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离开王府,叶云亭送贺兰鸢回驿馆。而李凤岐已经先一步在驿馆等着他们。
瞧着与侍女一道踏进驿馆的生母,叶云亭嘴唇张合数次,终于叫出了那个十分生疏的称呼:“母亲……明日就要离开吗?”
去祭拜王氏之前,贺兰鸢还告知了他们另一件大事——东夷暗中派遣使者,意图趁着北昭内乱未平之时,联合南越攻打北昭。
相比在贺兰鸢治理下日渐强盛的南越,东夷这个临海的小国十分不起眼。它每年按时上贡,瞧不出任何野心。但实际上,这些年里北昭积贫积弱,内忧外患丛生,实力大不如前。而东夷虽然表面顺服,实际上进贡的金银物品已经一年不如一年,都是些瞧着光鲜的面子货。
现下李踪身亡,李凤岐刚平定上京,东夷的野心便膨胀起来,想要趁着李凤岐还未掌控北昭之时,从这头病虎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可惜的是,因着叶云亭与贺兰鸢的关系,在接见了东夷来使之后,贺兰鸢就已经决定联合北昭,将东夷彻底吞入囊中。派遣入京的南越使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但现在母子两人解开心结,坦诚相认。许多事情的商谈也更加简单。贺兰鸢与李凤岐一番密探后,已然达成了合作。
是以她明日就要离开北昭,暗中折返南越。
第一次听他喊出“母亲”这个称呼,贺兰鸢冷硬的神情柔和下来,再想起李凤岐与她所说之事,只能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点头:“是,时候耽搁不得,明日一早我就启程。”
她虽然想与儿子多相处一些时日,却也明白如今外患未平,尚且不是好时机。
叶云亭颔首:“那我明日就不来送了,母亲一路保重。”
贺兰鸢的行踪并未公开,他也不便大张旗鼓地去送。免得暴露了她的行踪。
“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