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冲喜第139天

冲喜〔重生〕 绣生 2654 字 2022-09-06

“你说当年赫连煦中了暗算,是靖宇大将军所为?此事与如今的南越王亲族也脱不了干系?”

——在叶知礼供认的罪状之中,他承认曾经给南越的靖宇大将军提供线索,助对方成功暗算了赫连煦。

南越党争严重,朝政被掌握兵权的几位大将军所把持。而靖宇大将军则是其中权柄最大的一位。当年赫连煦继位之后不久,与贺兰鸢暗中前往汝南祭拜贺家英灵,却不料行踪泄露,遭遇暗杀。为了保护贺兰鸢,赫连煦不慎中了一刀,那刀刃上抹了剧毒,毒性极烈,赫连煦为剧毒所害,缠绵病榻长达五年之久。

那五年间,贺兰鸢以王后之尊代理朝政。并在赫连煦弥留的最后一年,自王室中挑选了合适的继承人,立为王储。

赫连煦逝世之后,王储正式继位,便是如今南越王赫连静。

赫连静被立为王储之时不过五岁,后入宫由贺兰鸢教导长大,时至今日已经二十有六,却与贺兰鸢这个养母日渐离心,已隐隐有争权之意。

这些事情贺兰鸢也曾对叶云亭提过只言片语,言语中不难看出她对赫连静的失望。但除了失望之外,并无旁的情绪。

显然她还并不知晓,丈夫的死实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

当年叶知礼深知一旦赫连煦坐稳王位,必定会威胁自身。于是辗转寻上了赫连煦最大的对手——靖宇大将军。

靖宇大将军原本扶持的是自己亲外甥大皇子,但大皇子在夺嫡之争中身死。是以赫连煦继位成了定局之后,他便暂时蛰伏下来。后来叶知礼算着贺家满门的祭日将至,猜测在大局已定的局面之下,几年未曾回北昭祭拜的贺兰鸢必定会暗中回汝南祭拜,而赫连煦多半会陪同。于是便命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靖宇大将军。

是以这才有了后来的暗杀。

而如今的南越王。其实是靖宇大将军为了夺位,与其祖父合谋推出来的傀儡。当年南越王室中适龄的孩子本就不多,贺兰鸢一拖再拖,实在拖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挑选了年纪相对较小的赫连静。

靖宇大将军原本的打算是再重演一次暗杀除掉贺兰鸢,之后自己顺理成章地临朝辅政。却不料贺兰鸢早吸取教训,加强了防卫。这些年来无数次暗杀都没能得手。而与此同时,在丈夫死后,贺兰鸢展露了铁血手腕,收拢心腹铲除异己,除了靖宇大将军之外的其余几个大将军都已经名存实亡。

而靖宇大将军与贺兰鸢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竟逐渐落了下风,贺兰鸢则趁势把控了南越大部分的话语权。逼得他只能躲在暗处,挑唆赫连静与贺兰鸢相争。

“是又如何?你还能将手伸到南越去不成?现在北昭正和东夷开战吧?等南越王夺回了权柄,南越再从中插上一脚,届时北昭腹背受敌,李凤岐就是再厉害,也只是□□凡胎吧?”

叶知礼斜着眼珠瞥向他,幸灾乐祸般哼笑一声。

他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就忍不住心中的快意。深深凹陷的脸颊上,松弛的皮肤抽搐扯动,露出悚然笑意。

当年他能想办法弄死赫连煦,如今就算要死了,也要等北昭江山倾覆再咽最后一口气。

可惜叶云亭并不会叫他如愿,他垂眸看着叶知礼,不急也不怒,只淡声道:“你告知我当年之事,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两件事。”

叶知礼就看见这个素来温和好脾气的大儿子朝自己笑了笑,他说不上这笑是什么感觉,就感觉像是冬日里被迫咽了了一口冰凉的雪,冻得他四肢百骸还有脑仁都隐隐作痛。

“我活不了几天了,什么也不想听。”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阴沉沉地笑道:“我只想听着外头鸣钟三万次。”

只有皇帝薨逝,大丧之日,各寺、观才会鸣钟三万次。

叶云亭无视了他的自欺欺人,缓声道:“第一件事,是北昭与南越已经结盟,南越二十万大军,北昭东境南境共二十五大军,加起来一共四十五万人马,足以踏平整个东夷。”

“南越还有个南越王,贺兰鸢也不是万事都能自己做主。”叶知礼发出一声怪笑:“你高兴的太早了。”

叶云亭恍若未闻,不疾不徐地继续:“第二件事,是我的生父乃是赫连煦。”他看着叶知礼骤然瞪大的双眼,极其缓慢地重复:“我很高兴,我是贺兰鸢与赫连煦的孩子,与你无关。”

“不、不可能!”

牢房里陡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当啷声,是叶知礼挣扎间镣铐铁链撞击发出的声响。他死死抓着铸铁栏杆,脸庞死死贴在栏杆缝隙间,拼命试图往外挤,苍老松弛的脸皮都挤变了形。胸腔如同老旧的锅炉,起伏间发出“嗬嗬”的动静:“不可能!你胡说!”

他面目狰狞的嘶吼道:“那一日我给她下了药,她根本逃不出我的掌心!”他癫狂的晃动栏杆,死死瞪着叶云亭:“你就是我的儿子!不承认也没有用!”

叶云亭神色讥讽:“母亲刚发现身孕时,一开始本没准备留下。是王氏悄悄告诉她,她其实已经有孕两月,而不是大夫对你所说的一个月。所以她才开始安心养胎。你与她年少相识,该是最清楚她的性子不过。”

叶知礼还扒在栏杆上,直愣愣地瞪着他。可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涣散,没了焦距。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暂时不会杀你。”叶云亭一字一句对他道:“待陛下踏平东夷,凯旋回朝之日,才是你的死期。”

他要叶知礼亲眼看着北昭江山稳固,贺兰鸢大权在握。

叶知礼所做之恶罄竹难书,皮肉之苦与他已不算惩罚,唯有亲眼看着自己的野心被寸寸碾碎。生前不得安寝,死后不得安眠,才能告慰被他所害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