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半日的功夫,温家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云城。
善善举着孙悟空糖人高高兴兴回到家,便见家中来了不少客人。都是温家的旁支族人。她的笑脸一垮,好心情顿时散了大半。
善善不喜欢他们,自打她出生以来,这些叔叔伯伯见她就没半点好脸色,对她娘亲更是半点也不客气。家中的大事从不说给她这个小孩听,但善善知道的,她听奶娘骂过,外祖父母去世的时候,娘亲受了他们不少欺负。
在今日,这些叔叔伯伯却是难得的对她露出了笑脸。
连说话都是和蔼可亲:“善姐儿,出去玩了?带回来什么?我瞧瞧,哎哟,孙悟空呢!”
善善扭头就往后院走。
她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瞧你这孩子。”一名族老走上前来,疼爱地抚过她的脑袋,慈祥道:“我们是来找你娘的。”
另一人迫不及待道:“善姐儿,你娘当真是京中伯爷的亲女儿?”
“我方才与钱大人说过了话,是千真万确,做不得假。说是当时一块儿生产,不小心抱错了。”
“青娘竟有这样的造化!”
“我早就看出来,这孩子是个不一般的。”
“……”
善善听在耳朵里,不禁睁大了眼睛,看这些族人,好似在看孙大圣取经途中遇到的妖魔鬼怪。她上回见到这些叔伯时,他们可不是这种嘴脸。
他们只恨温家家财尽数落到温宜青手中,屡次上门来意图分一杯羹,一个个指着她的娘亲说是狼心狗肺,狠毒妇人。虽被奶娘捂住了耳朵,但善善还是听到了几句,把她气得两天没吃点心。
奶娘早就听不下去,阴阳怪气地道:“善姐儿,你可捂住耳朵,外头的狗叫得凶,小心脏了耳朵。”
族老脸色一沉:“陈婆子,你胡说什么。”
奶娘不与他们客气,挺直了腰板就开骂:“自从老爷夫人去了,你们上门来占过多少便宜,三天两头的上门来打秋风,小姐让了又让,银子就是丢到水里都能听个响,落到你们头上却没一句好!如今我们小姐得了运道,与京中的贵人搭上了关系,好呀,你们就一个个像是三天没闻着肉味的狗,竟也好意思舔着脸上门来,真是门板上画鼻子——好大的脸!”
众人震怒:“陈婆子!”
正说着,温宜青也回来了。
善善举着糖人奔过去:“娘!”
温宜青一路听着吹捧回来,亦是神色疲惫,见到女儿,她的眉眼舒展,刚要露出笑脸,下一瞬便看到了堂屋里的诸位温家族老,脸色霎时冷下。
她把善善交给陈奶娘,善善却不走,挣扎着从奶娘的怀里出来,带着孙悟空挡在她的前面。
糖人孙悟空睁着火眼金睛,她的眼睛也瞪得滚圆。
见到温宜青,族老们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副好脸。
他们殷切道:“青娘,事情我们都已听说了,原来你是京中大官的女儿。”
温宜青徐步到主座坐下,族中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辈跟在后面,他想坐到另一边,却被善善眼疾手快地占了位置。族老面色涨红,猛吸一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在下面落座。
看到女儿的小动作,温宜青目光柔和,在心底笑了一下。
她抬眸看向众人,神色淡淡:“各位叔伯,今日来得如此整齐,可是有何要事?”
众人对视一眼,仍是辈分最高的先开口:“我们是从外面听说了你的身世,过来想问问你真假。方才遇到钱大人,来龙去脉,钱大人都与我们说过了。”
“你虽不是温家的亲孩子,可也在温家养了那么多年,如今你能有这般运道,我们这些做叔伯的,自然是为你高兴。”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温宜青神色未动,依旧冷淡。
她的样貌柔和温婉,不见半点锋芒,本也是家中爹疼娘宠的小女儿,可这几年当家作主,独自撑起家业,抚养女儿,早已不是能任人捏扁搓圆的柔弱女子。
“有话就直说吧。”她从点心盘里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旁边的小女儿,语气淡淡:“各位叔伯想说的,无非就是温家的那些铺子产业,也不必拐弯抹角。”
众人又对视了一眼。
仍是辈分最高的族老道:“青娘,当初你爹娘去的突然,将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你,这些年,你尽心尽力,我们也看在眼里。若你是温家的血脉,那些东西给你是理所应当,只是……”
只是她却是假的。
顾忌她的真实身份,族老也不敢威逼,只用商量的语气,讨好道:“青娘,那些是温家的东西,再说,你要去京城,云城里的产业就顾不上了,不如……”
未尽之言虽未明说,可在场诸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温宜青微微扬眉,勾唇笑道:“好啊。”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般爽快,当即喜形于色,纷纷抚着胡子说起恭维话。
她打断:“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
“……什、什么!?”
“若是去京城,云城的这些产业是顾不上,细数起来也是一些庄子铺子,你们若谁出得起银子,那我大可将他们卖给你们。”
“卖……卖?!”
温宜青笃定道:“卖!”
众人又对视了一眼。
族老深吸一口气,与她讲道理:“青娘,老夫也知道你如今身份不凡,但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这是你爹娘的心血,你已经是伯府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