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即是幸福。”
“一见钟情。”
矢车菊和大岩桐。
往日的对话不自觉浮上心头,记忆中少女的模样依旧如此清晰。
青年停留片刻,于冬日风中微微摆动的花,细看就能看出来是玻璃纸叠成的,看上去为了这个舞会,凡多姆海恩家费了不少心思。
连院子都费心布置了,还是原本就有的?
只是这些花,会让他想起某个故人。
故人。
他心里酸涩,低头轻笑。
初冬的微风已初显凌厉,未戴手套的手在风中泛起白,青年伸手,指尖微触玻璃纸叠的花。
样子是普通的花,看不出什么品种,也许叠花之人自己也不知晓,只是按照步骤叠了。
“怎么了?”
阿尔伯特见弟弟停留的脚步,回头问道。
“没事。”
小教授理了理衣服,指尖扫过一朵金色的花,和阿尔伯特往里走。
他感受到一股目光,但这几天他回来后,这种在远处打量他的目光很多,大概对他的归来感到不理解,他没有特别在意,所以没有去看。
安安便在二楼看他往大厅里走,直到看不清背影。
然后露出一个轻笑。
发自内心的,同时也是不自觉的。
看他们过得都不错,她很开心。
也为他们高兴。
“认识的人?”
身后杰克的声音更为靠近,转瞬,安安便感觉他站在了自己身后,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下面,恶魔的眼睛视力应该也很好吧,虽然他以前不是恶魔,但在这里也能清楚看到对方长什么样才是。
“不认识。”
她答。
但少女少见的眼神,带着极度温柔和一丝怀念的目光,让杰克不太舒服。
他不喜欢她这样看别人。
而且,这哪里是不认识对方的眼神。
心中莫名郁结,很浅,快的杰克自己都没抓住这种感觉,也分辨不了,他迈开脚步,从门口进来。
“你看上去像认识他。”
“没有。”安安轻笑,“只是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杰克:“……”
未曾设想的道路。
你可以照照镜子,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好看的人吗?
竟然会在意别人好不好看嘛。
杰克走到她身侧,两个站在窗户边,一人一边,和她一起注视下方。
一个个来参加舞会的贵族穿着正式精致的衣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
但和眼前的人比起来,总是少了点什么的。
她身上的气质和美丽都是浑然天成,不是刻意为之,所以才容易让人动容。
男人目光从下方略略扫过,许是觉得无趣,许是看过她无事,再或许下面的确离不开他,他拍拍少女肩膀。
“想下来玩就下来,肚子饿了来吃点东西,不想去客厅,厨房还有。”
我给你留着。
后面的话在嘴边没说出来,男人转身离去,在空中挥挥手,安安没看他,闭了闭眼,然后露出一个笑。
笑里有失意,更多的是释然。
她关起来窗户,阻挡了初冬的微风,回到房间里,去看了看系统里自己放的百宝箱。
里面都是经历这么多世界,小伙伴们送给她的礼物。
她从前只有小月牙一个朋友,姐姐一个亲人。
所以对他们的善意和友情,也格外珍视。
“百宝箱”被收拾的整齐干净,她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躺着一条链子和一幅画。
她伸手摸了摸,不自觉就笑了笑。
算起来,第十个世界,她已经走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所有任务,将姐姐救回来。
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吧,但它们的存在,会提醒她,一切不是镜花水月,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真实存在着,也在好好生活着。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的。
她倒了杯热茶,感受客厅里的热闹。
与她无关的热闹。
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什么意思,二楼除了玛格丽塔这种熟人和凯特她们可能会来,来参加舞会的人都不太可能来。
她安心的打开门,往楼顶走去。
本意是想透透气的,只是在走到楼顶时,看到意外的两个人。
这是前两日和凯特喝酒的地方,风过,真的很舒服。
小教授和夏洛克正在说话,察觉有人来,突然停下,朝她看过来。
她的步子也在这一瞬停顿。
指尖微收,她干脆利落的行礼,作为女仆面对客人的礼貌。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来上面谈情说爱的?
离谱。
“抱歉,打扰了,两位客人。”
她说着便转身,完全没注意两个青年在看到她时的愕然。
转而是惊喜。
那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带着莫大的欣喜和一丝不可置信。
又添上几分小心翼翼。
他们连当初看一张不同于记忆里少女模样的照片都能认出来,何况是她整个人站在他们面前。
她头发颜色变了,体型变了,穿着衣服也不复从前,脸上还带着面具。
可她就是她啊,她就是变成一只猫,一只兔子,他们又何尝认不出呢。
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化成灰,他们也不可能认不出她的。
这一点,安安不曾得知,她怎么能知道,在离开卡塔丽娜他们后,小教授他们会去到那个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
她转身走出两步时,被夏洛克出声叫住。
“等等。”
她抬起的脚步又顿在半空,垂眸,还是转过身,客气礼貌的问怎么了。
“你……”
夏洛克被威廉拉住,似乎担心夏洛克会说出什么,“廉?”
威廉敛眸,眼里平静。
“没什么事,小姐,请去忙吧。”
安安捏着裙子轻轻行礼,转身离开。
她松了口气。
看起来,他们并不认识她。
也许因为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也许是因为她变了面容,总之,不认识总归是好的,现在这个世界不是以前那种世界,这个世界都算神话世界了,危险的很,她也不想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现在这个身份,和她扯上关系,总是危险的,他们纵然是智商天花板,手握剧本,但面对神神怪怪的,终究是个普通人。
不想牵连他们,只想他们能好好的,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人离开,本就有点烦躁的夏洛克更显烦躁。
他们都是极其聪明的人。
欣喜过后,他们就看出来她此时的身份以及她可能不记得他们的事。
为了不给她造成困扰,眼前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俨然是不对的。
他们环游世界,寻找她的踪迹,一点点的,两年都过去了,何必在意这一些时间。
“她……”
一个字说出来,夏洛克又紧抿着唇,就算聪明如福尔摩斯,也想象不到,一个不怎么普通的种花少女,为什么是另一个国家从小长到大的公爵千金,更加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作为女仆出现在凡多姆海恩家。
这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这个世界,总不能,真的有神明吧。
威廉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纤长的手指抽了根烟给夏洛克,夏洛克接过烟和火柴。
烟草让他清醒过来,大脑也在疯狂的转动。
最后青年还是认了。
有什么办法呢。
他根本就舍不得,给他带来花和春天的女孩啊。
他明明是清醒的,在心动过后也能压制住,他能很好的处理自己对旁人的悸动,但对于她。
总归是不同的。
这世上,总有人是你的例外。
他想,他的心情,他认定的挚友,威廉,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这位友人,在她离开后,一言不发,只也跟着他抽了根烟,烟雾阻挡了他的眼神,变得迷离又虚幻。
威廉看着她转身下楼的背影。
烟雾缭绕,青年的红色眼睛也在烟雾中显得深不可见。
他没抽完,抽到一半,将烟掐灭。
然后离开楼顶。
“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她。”
夏洛克:“……”
这人可真是……很过分欸,拉着他不让他跟她说话,自己思索半天还是压抑不了心情要去找她。
夏洛克抓抓墨蓝的头发,为了参加舞会,今天还被抓去做了头发,此时被青年挠的凌乱了些。
他吐出烟圈,失笑般勾唇。
胸膛突然有种撕裂的疼痛,他分不清是重遇的开心,还是长时间未见而寻觅的失落,只是这一刻的心情,很难用言语去形容。
又或许,还夹杂着一份,她全然不记得他们的不甘。
夜幕之上,天空没什么星星。
夏洛克抽完烟,也走了下去。
安安叹了口气,没心情回房间,她从后面来到一楼院子里。
贝萨流斯家很大,除了拔地而起的别墅,院子也很有霸总小说里什么开个车绕一圈都要花点时间那味,院子前面有花坛等,后面有个小池塘用来养鱼的,要不是怕被人看到,在这里泡水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小池塘没有鱼,原来是有的,听凯特说,因为杰克和奥兹几个月不在,里面的鱼儿被他们养死了,回来之后忙着办一场舞会,也没来得及买新的鱼。
她坐在这里,旁边放着一盏煤油灯,手里在叠一颗星星,叠完又拆。
小池塘离别墅有点距离的,她能确信这里应该没人注意。
从楼顶下来,在贝萨流斯家几个人口中,几句话就套出安安来历的小教授,舔舔唇,拿起桌子上一杯红酒。
晃了晃,红眼在酒的映衬下变得更红。
他察觉一道没什么善意的目光,像被蛇盯上一般。
习惯别人打量目光的小教授微眯眼看过去。
是,贝萨流斯家的执事。
那是一双冰蓝的眸,对方眼睛颜色似乎要深一些,看他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善。
对方的完美做派透着一股奇异的感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
他们没见过,但对方俨然不太喜欢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以前的身份?
小教授不得而知。
他不是个普通人。
小教授将杯子里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理理衣服。
他要去找她了。
那位年仅十二岁的公爵,在他们家倒台之后被扶上来,同时还拥有一家不俗的公司。
当然,这一点,对他来说无所谓的。
他从中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个女仆,是奥兹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
记忆全无,只记得自己叫“安”。
真是有趣呢,你说是不是,安蒂。
他并未找很久,像是非常了解她在哪里一样,精准找到她位置所在。
微弱的煤油灯光旁,少女坐在小池塘边,认认真真叠着手里那张发皱的纸,似是感觉有人来,她抬头看来,看到来人时,眼里多出一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