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面上泛着红光,看起来很高兴,很想拉着宗将军这位知己连夜探讨画技,甚至还想把自己近期的作品送给对方。
可惜这个时候,元帝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过来:“两位爱卿如此情投意合,要不朕也给你们赐个婚?”
宗文俊:“……”
书生:“……”
“陛下恕罪。”书生连忙低下头,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后,恭敬地请他往客厅的方向走,“属下这就下去与赵副将商量这次带来的白虎军该如何安排。”
说完,书生就保持这副低垂脑袋的恭顺模样,带着他从白虎军带来的人,跟在赵姑娘的身后走了。
“陛下请。”宗文俊也赶紧道,还给旁边的一个小兵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泡茶来。
元帝这才微微点头,走到厅堂门口,看见唐宁和司无岫已经提前坐下来了,他也没有生气,而是随意找了个次座坐下。
他不坐主座,其余的人也不敢随便坐下,在场的也就只有司无岫敢把元帝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我听玉荷说,你已经接受朕的那些条件,打算回京帮朕了?”元帝朝他们看了过来。
面对皇帝,唐宁还是难免会有些拘谨,眼见连宗将军都不敢坐,他也差点想站起身。
然而他才刚动了一下,司无岫就握住了唐宁的手,将他按住。
随后,司无岫抬眼迎上元帝的目光:“我们不是来帮你,而只是正好我们目标一致而已。”
“既然已经答应,那我就给你下两道圣旨。”元帝沉吟了下,身后的宗文俊已经迅速从兵士那边拿来了纸笔和砚台,放在三人面前的桌上。
“第一道圣旨,其实早就已经下发了。”元帝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你战功卓绝,理应得到一个将军的称号,你想要个什么封号?”
唐宁瞠目结舌地看着元帝,封号这种事情,还能商量的?
司无岫淡淡道:“随便。”
“随便大将军?”元帝调侃道。
“那可不行!”唐宁连忙摇摇头,不能因为司同学不在意,他爹也不在意,最后就真的变成“随便大将军”了啊,那多难听!“东南西北军都有了,陛下不妨给他封一个中军元帅?”
元帝微微一愣,就连他身后的宗文俊也是一脸古怪的神色。
随后元帝撑着下巴笑起来,对司无岫道:“你这个小友好生狡猾,朝中商议的封号,不过是个虚衔,表彰你平西北妖祸的功绩,回头再给你随便跟你分到四军之一。但唐宁小公子却是一张口就要了朕一大片封地,与四军平起平坐的第五军……嘿,中军位在中原,可是连朕的京城都要接管了?”
“这……这样不行吗?”唐宁有点心虚地看向元帝,他刚才只是随口一提,压根就忘记了京城是在什么地方,而为什么月国千年以来又从来没有中军这一说。
因为执掌中原的人本来就是月国的陛下。
唐宁小心地说:“那要不再换一个吧?”
“不必换了,朕想想也觉得不错,就这么定了。”元帝又笑了一下,似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回头就算朕被赶下台,整个京城都是你俩的,新帝还不是任由你们揉圆搓扁?”
这就定了,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不光是宗文俊,连唐宁心底也有个声音在说。
宗将军砸吧了下嘴,觉得嘴里满是酸苦之味。他多年来勤学苦练,提升修为,才终于成为宗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接手玄武军。而司无岫却轻描淡写地就得到了元帝的青睐,直接天降馅饼,成为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位中军元帅……
不行,不能多想了,再想下去只怕要酸死。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都已经有了,中军起个什么称呼比较好?”元帝又继续往下写,“麒麟?金龙?还是别的什么?”
“天狐。”司无岫想都没想就道。
“天狐军?”元帝略想了想,“也罢,反正是你自己的军队,就依你的喜好便是。”
唐宁感觉有点羞耻,司同学绝对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天狐,所以他给军队起名也叫“天狐军”。
不过在场的人里,只有元帝、司无岫和唐宁自己知道他是天狐,其他的人并不知情,所以也没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劲的,顶多是觉得天狐跟四圣兽好像不是一挂的。
只是元帝和司无岫看起来都挺满意,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第二道圣旨,就是赐婚圣旨。”元帝把第一张封号的纸拿起,吹干了墨迹,随手盖上自己的印章,就递给了司无岫,又提笔开始写第二张。
唐宁看着司无岫手里皇帝亲自手写圣旨,这圣旨还是在民间住宅的桌子上,甚至连一张黄布都没有,就随便盖了个印……
感觉好像有点寒酸啊。
“非常时期,一切从简,什么天使宣读、焚香祷告之类的繁文缛节都省下来吧。”元帝似乎看出唐宁眼中的挣扎,还专门安慰了他一句,“不过这张纸的效力与别的圣旨无异,唐小公子不必担心。”
唐宁微微低下头,让元帝亲自为他解释,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司无岫则按着唐宁的手道:“反正有没有这张纸都好,我和阿宁也总会成亲的,便是这张纸不作数,难道还有谁能阻拦我与阿宁成亲不成?”
唐宁干咳一声,其实司同学完全误会了,他刚才看到是那张给司无岫赐官的圣旨,不是给他们赐婚的那个。
不过唐宁也不担心圣旨的效力,就怕元帝一个手抖,把“唐宁”的名字写成了别的人。
幸好,元帝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他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为了避免重名,元帝还专门在圣旨上写明了唐宁的出身,写有“唐家堡堡主之子,行三”的字样。
“聘礼就到时候再商量吧,内库里有的东西你们尽可以挑。”元帝也不甚介意,又给第二张纸盖上了印章,吹干墨迹后放在一旁,“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出来吧!”
唐宁看了一眼司无岫。
司无岫将两张纸收进碧玉指环中,对元帝道:“别的就没有了。但别忘记,我与阿宁与你是合作的关系,却并非上下级,你不可命令我们,或是干涉我们的行动。”
“自当如此。”元帝点点头道,“你们若要让朕去封印月魔,朕也是力不从心的。”
也就是说,他们双方都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元帝想了想,又对司无岫道:“对了,虽说给你封了个中军元帅,但朕可没有多余的兵给你用,你还得自己想办法弄出一支大军来才行,司爱卿。”
元帝的神情有几分揶揄,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司无岫面无表情道:“这点就不劳陛下费心了,便是只有我一个人,也能阻挡千军万马。”
“这倒是,朕也听说了你在昊南城外一战成名的故事。”元帝缓缓地点了点头。
“陛下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叮嘱的?”司无岫又问。
“眼下就没有了。”元帝摇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宗文俊,“不知宗爱卿可否为朕安排一个房间?”
宗文俊立即挺直腰背,答道:“陛下稍待,微臣马上去办!”
宗将军亲自带着人去为九五之尊布置房间,而此时厅堂里就剩下元帝、司无岫和唐宁三人了。
门口虽然有兵士守着,但离得这么远,他们也听不见什么。
元帝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
唐宁眼尖,看见他的动作后便猜测道:“陛下是不是刚才在与黑衣人的交战中牵动了旧伤?”
元帝摆摆手:“无妨,朕都已经习惯了。”
“伤势若不处理,将来就算除掉月魔,解开血咒,以陛下这副身体也很难再进行修炼的。”唐宁拉了拉司无岫的衣袖,暗示让他拿出紫云散来。
倒不是唐宁是想讨好或者同情元帝,而是他们既然达成了合作关系,元帝的安危对他们而言也挺重要的。
要是他没有死在公良家的刺杀下,反而是因旧伤复发而吐血身亡,那两张圣旨不还是会成为废纸吗?
司无岫不情不愿地将一只瓶子摆在桌面上,推到元帝的面前:“一瓶值一座宅子。”
元帝看了看唐宁,又看了看司无岫,拿着瓶子又有些乐不可支:“回头朕送你们十座宅子,如何?”
“十座宅子也太多了吧……”唐宁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司无岫打断了。
“可以,都写在聘礼单上。”司无岫抢着说道。
元帝哈哈大笑起来,对司无岫道:“你们二人可比京城里的那几个有趣多了,还跟朕年轻的时候有些像。”
“我和陛下年轻的时候可不像。”司无岫听见那番话后脸色就有点黑,“我和阿宁是一辈子的事,与某些人的薄情寡义不同。”
元帝知道他这是在嘲讽自己,然而他还是没有生气。或者说这一趟来北地,他怎么看司无岫和唐宁着两人都觉得新鲜,哪怕他们冒犯龙威,也是一笑而过,并不记恨。
“朕年轻时也以为会跟某位女子共度一生,不过到头来一切都是虚的,只有权柄与修为才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元帝微微阖眼,“紫云散朕收下了,有空朕再来找你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