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发现他说话正常,暗道莫不是已经醒了酒?
她现在无比后悔进了这家酒楼,吃个饭心跳就跟坐过山车似的,手里的酱肘子顿时都不香了……
她把啃了一半的酱肘子放回盘子里,用酒楼专门备给食客的绢帕擦了擦手,拎起大包小包试图开溜:“我吃好了,您慢用……”
封朔扫她一眼,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你如何出的军营?”
不等姜言意答话,他又道:“火头营的厨子说你因病告假了。”
姜言意:“……”
要完!
这明着询问,暗着威胁的,她还能走成就怪了。
这人方才是真醉了吗?怎么清醒得这么快?
姜言意心中叫苦不迭,抬起一半的屁股又落回了板凳上。
怕连累李厨子和赵头儿,她道:“是我胆大包天,欺瞒了李师傅,说自己天冷了也没个厚实的衣裳穿,有些着凉了,想出来买两身衣裳……”
封朔瞥了她放在一旁的包裹一眼,包裹没有系严实,露出里面的布料来,的确是衣裳。
但为了一身衣裳冒这么大的险还是不值得,他接着问:“你此番出营的真正目的是?”
姜言意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凄然:“我想去寻我的未婚夫。”
她之前伪造户籍时,借口说自己是来西州找打小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夫,才被掳去军营的,现在又把这个借口扯出来一用。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封朔端着茶的手不由微微一顿。
“爷,您要的酱肘子来喽!”店小二殷勤上菜。
新鲜出锅的酱肘子猪皮红亮,香气馋人,封朔此时却莫名没了胃口。
他先前查姜言意的身份,自然也从营房小头目口中听说了她找未婚夫的事情。
他语气突然恶劣了起来:“找到了,你又能如何?以你营妓的身份,就算寻得了,他也未必还要你。”
闻言,姜言意嘴角不易察觉的轻扯。
她没发觉他语气不对劲儿,只觉这人嘴巴真坏,他说那话可不就是想踩她痛脚么,毕竟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发妻做过营妓。
既然对方想看自己难过,姑且就顺了他的意吧。
姜言意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双秋水眸雾蒙蒙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封朔看在眼里,心中却更烦躁了。
偏偏对方还泫然欲泣望着他,眼眶红红的,像只兔子。
封朔心说她这副样子跟谁欺负了她似的。
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自己欺负的她?
不知为何,瞧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封朔突然又想起月夜下那根从她胸前一直延伸向颈后的兜衣系带。
红艳艳的,纤细的,好似他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脆弱极了。
他突然就想知道,她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要哭不哭的?或者说……会哭出声来,用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可怜望着他……
封朔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赶紧移开目光,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姜言意半点没察觉到他眼神不对劲儿,还在继续卖惨:“还望军师发发善心,别告发我。”
封朔没直接回答她的话,只问:“你可找到他了?”
“不曾找到,不过,今早在城门口看到告示,大将军仁德,欲放我等没有罪籍的营妓归家。我便打算在都护府边上,租个铺子,开个馆子做点小生意,再慢慢寻他。”
听到姜言意所她打算在都护府旁边开小饭馆,封朔眼前不由微微一亮。
但听到后半句,她说还要去找未婚夫,封朔心中又增添了几分烦闷。
他正欲说些什么,姜言意却突然道:“本来我一个弱女子,倒也不敢在市集上做这些抛头露面的生意。不过听说那都护府大街正是大将军的居所,别人都说大将军威武不凡,爱民如子,强盗蟊贼听其威名,都不敢在这一代作恶,我才选了此处。所以……”
封朔心中本有些烦闷,但听姜言意一席夸赞之言,眉间不由舒展几分。
桌上的酱肘肉看起来,顿时又香了。
动筷,夹肉,入口,动作一气呵成。
他道:“说下去。”
“所以,军师您能常伴大将军左右,想必也是明察秋毫,知情达理,体恤民情的大好人。您此番,就当未曾看到我出营……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