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山的椋雀也不会比她更灵巧,瞬息之间,她已轻轻落在甲板上,唯有细碎的霞光溅在她的裙边。
叶鸢抬眼看去,云不期正站在船首,并未回头看她,陆松之则目光闪烁地转过脸来,叶鸢对他略一点头,接着就钻进了船舱中。
陆松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忍不住向身边的人问道:“你们今后便永远如此吗?”
“……”
那少年沉默下去,被阳光驱走的昨夜云翳仿佛都藏进了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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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人群,叶鸢特地找了个船舱角落的僻静小间,没想到她掀开帘布时,那处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慈清宗阮芸。”叶鸢一看她就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看来我们真是有些缘分。”
那瘦高个儿女修把书卷摊了一地,正在奋笔疾书,此时忽然被打扰,毫不掩饰地从脸上露出一点不情愿的神色,而叶鸢把对付她的办法猜得不离十,仍然挤进了小间之中,对阮芸乖巧地眨了眨眼:“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是很文静的秉性,不会打搅你什么。”
叶鸢这样随口一说,那直脾气女修听了竟就信了,她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将硕大书箱往里收了收,给叶鸢腾出一小块空地,叶鸢也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按理来说,君子对于他人的书卷手迹是应当避嫌的,但阮芸将竹纸铺得到处都是,实在叫人很难不看见,于是叶鸢大大方方地看起了堆在自己脚边的几摞,接着就发现阮芸誊抄的这些书卷并非功法秘籍,大部分都是些风土杂记或传说轶事。
“丹铅阁藏有天下书,吸引了各门各派的许多修士上东明寻书。”叶鸢说,“这次登上云舟、将被送出桑洲边境的修士之前大多都是为此来到东明山……你呢,阮芸,你是为了求什么书而来?”
“我来求与飞升有关的书。”对方的回答倒是十分爽快直接,但她很快又拧着眉毛,恨恨地咬起笔头,“我前岁才上了东明山,原想在这里待个五年十年,没想到今日就要被赶出东明去,还有许多书都来不及誊抄——”
“这也不能全怪无霄门。”
叶鸢卷起篷布,往外探了一眼,外面修士各有各的宗门来处,此时云舟上的气氛还称不上险恶,但隐隐已有泾渭分明的紧张感,尤其是仙门大比中已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无霄门对立面的那些宗派,其门下修士早有自觉,此时更是尽量低调处事,唯恐在返回宗门的路途中发生变故。
“天下局势已变,宗门之间四分五裂,连天地灵轨都被打破,散作零碎的小周天……这也是能够想见的,从各个仙门的角度来说,既然有了兵戎相见的可能,灵脉这种重要资源当然不能再与他人共享了。”叶鸢说,“无霄门这次将外来修士护送出山,也与时局之变有关,不如说,若不这样划清界限,反而更容易招致猜忌。”
“我才不在乎当今的天下如何了。”阮芸对于天下局势表现得兴趣缺缺,她一面埋头抄书,一面冷漠道,“我只探求飞升之法,如今天梯都不再为人间所开,我去在乎它又有何益。”
叶鸢为她的话笑了起来:“你要探求飞升之法,怎么不读些功法,反而读起异闻呢?”
“谈起飞升,人人都知道魂体圆满、得证大道者才能飞升,但由我看来,这些还远远不是飞升所需的全部条件。”她回答道,“否则,为何东明剑君至今仍未飞升?”
叶鸢想:呃,那他倒是有一些个人原因。
但阮芸所说的话的确有她的道理,在叶鸢的师尊——元临真人活跃的那个时期,飞升还不是一件如此稀罕的事。据传在千年以前,曾有过两名大能在斗法中同时飞升的异闻,而元临真人本人也得到过登上天梯的机会。
只是他舍不下无霄门,所以宁愿埋骨在东明山的飞雪之下。
到了后来,天梯摧折之灾席卷而来,剑君力挽狂澜,救人世于水火,正在他斩杀魔龙的当日,天道降下劫雷,只是他最终并未飞升。而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曾听闻天梯降世。
难道是人间再也没有出现能与千年前的飞升大能媲美的强者么?不是的,剑君正是最好的例子。
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人间再无修士飞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