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你若是了解了罗刹人的作战方式,你怕是更会惊得落了下巴。”一名使团军官笑着说道:“在我大秦军中,头等重要的军事要领是线列射击,其次才是白刃突击。军中各级将领之所以避免白刃突击,主要是担心在这种情况下破坏战斗队形,士兵可能会跑散,从而使得防守方占据主导地位。可罗刹人的将领们并不认为线式战术是有效攻击手段,反而认为火力射击是保证白刃突击的顺利进行,是战场掩护。他们在战场上往往打不了几枪,就会发动白刃突击,凭借汹涌的人海战术,击破敌军防线。”
“那不纯粹是送死吗?”白承彬撇了撇嘴,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俄军新兵队列,仿佛像看一群死人一般,“只要对方线列阵未被突破,你白刃突击,简直就是送人头。哎,那罗刹人在高加索地区惨败给齐国人,是不是也这么打的?以齐国人的火力,那还不一头撞铁板上了!”
虽然,白承彬从未去过齐国,也未曾见识过齐国的战斗模式,但军中不少从齐国留学回来的军官皆言,齐军作战,火力极为凶猛,数百人的小队战斗模式,配属的火炮就有数门。若是数千人的军团作战,那炮弹更是仿佛不要钱似的,开花弹、榴霰弹、火箭弹、实心弹,还有密集恐怖的近战霰弹,劈头盖脸地会将敌军阵列覆盖。当线列步兵发起冲锋时,那些高大健壮、臂力强劲的掷弹兵,在猎兵的掩护下,勇敢地冲至敌军阵前,将手中一枚枚小炸弹抛出。经过这种饱和式攻击,敌军一般都会阵型溃散,士气皆无,最终被齐军击破,任由其追亡逐北,肆意屠戮。
“对于罗刹人跟齐国人打仗是不是也依赖这种战斗模式,我并不怎么关心。但要是他们在对付准噶尔蒙古人骑兵时,也要这般作战,那可就乐子大了。”那名使团军官不无恶意地说道。
“应该不至于。”那名使团通译摇头说道:“那些驻守于西伯利亚和准噶尔边境的罗刹人,可不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都是打老了仗的悍卒和兵油子,对付蒙古人和地方土著,还是很有一套。”
“那他们为何都快被渤海国一路给平推到叶尼塞河流域了?估摸着,再过些年,这罗刹人说不定就跟咱们大秦不接壤了,反而是渤海国挨着咱们北方边境了!”
“渤海国相较于我大秦,绝对是人烟稀少,国力虚弱。但它比起罗刹人在北海(贝加尔湖)和西伯利亚地区更为凋敝的人口规模来说,却也是实力强劲的地区大国。”那名通译说道:“再者而言,罗刹人经过上百年的征服和杀戮,已经和地方土著结成了生死大仇,根本无法利用当地的人力资源。反观渤海国,除了他们核心统治阶层为满洲鞑子和汉人外,境内还有无数当地的布里亚特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赫哲人,因为语言习俗相近,长相也无太大差异,皆被纳为治下之民。这使得渤海国面对罗刹人时,便拥有相对优势的人口规模,自然在军力上对罗刹人那些零散的屯殖据点呈碾压之势。再加上齐国和北明持续不断地扶持和支援,武器装备更胜一筹,故而可以一直压着罗刹人,不断向西推进。”
“这渤海国狼子野心,除了不断向西扩张外,将来肯定会对漠北和黑龙江地区生出觊觎之心。齐国人也是居心叵测,这般不遗余力对其扶持,多半是想从北方挟制和威胁我大秦。”白承彬沉声说道:“瞧着吧,以后我大秦一旦与齐国交恶,这渤海国必然会如同一条饿狼一般,从北方向我大秦发起攻击。”
众人闻言,均默然不语,随后便相顾摇头叹息。
齐秦两国同宗同源,皆为华夏文明,其国民大部分也是来自秦国的移民,或者是秦国移民的后代。两国友好往来数十年,民间商贸和百姓之间也是交流日益频繁,俨然兄弟之邦,友善之邻,两国皇室更是彼此联姻,甚为亲密。
这一切都是看着那么美好。
但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和演变,两国之间存在的香火之情、兄弟之谊,却也是愈发淡漠,甚至还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
尤其是自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嗯,这年也被齐国人称之为国难年,齐国太祖、太宗相继驾崩离世,秦齐两国关系便再无此前那般亲密无间,反而在诸多事务方面不可抑制地出现裂痕,甚至是冲突。
秦国政府对于齐国放纵北明在朝鲜和辽东不断侵蚀秦国领土和利益,抱以强烈的愤懑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