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还人家两个!还帮你打架了!”阿乔笑道,跟着也转过身来,却是望着大哥羞涩地一笑。
我立时看见大哥脸又涨得通红。
走出老远,我跟大哥说,“阿文的姐姐长得好漂亮!”大哥好像没听见,隔了一会儿才笑笑,说是,然后快乐地拍一下我的头。
母亲正在做饭,看见大哥和我进来,就把大哥喊过去,说他在砖场一天干十二小时,是要玩命不成?说父亲哪像个当大人的,连个主意都拿不了,就由着儿子使性子蛮干,累出个好歹,钱不能挣了,家里反倒添了个病人。大哥劝母亲别为他操心,砖场那点活哪就能把人累出毛病,人家妇女都干得欢实,他不过就多干了三四个钟头,实在觉不出跟过去有多大区别。
“不行!”祖母大声喊道,早站在了跟前,“累不着也不行,明天就给我改过来!你是个懂事孝道的,倒让人家说这儿子是没爹娘疼的,为了钱忍心让孩子吃那个苦!”
大哥一听便急了,说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了厂长,人家是给了面子的,过些天不让这么干了也说不定,好歹让他再干一阵子,干得正起劲,突然变了,心里反倒郁闷,没准还会憋出什么毛病!母亲听着扑哧笑了。祖母一时无语,就望着母亲,母亲同时也瞅一下祖母,两厢似乎都指望对方拿个主意。
“横竖不行,再干一阵子是干几天?你倒说个清楚!”祖母瞅着母亲眼神说。
“干着看呗,”大哥回道,“我这身硬骨头还用得着你们担心?如今家里缺钱,就我能顶上事,想多挣点钱,还要干涉!”
母亲依然不语,大哥以为已经说服了母亲,便要走开,母亲瞅瞅祖母,把大哥喊住,道,“反正是谁的话也听不进,铁了心,就让你再干些天,自己可要撑住劲,别真累出了毛病,以为自己是个老练的”,然后就问起大哥砖场顾场长是怎么答应他干两班活的,多干几个小时就挣双倍工资,难道就不怕别人有意见,真要是跳出几个人来也要求这样,就怕顾场长不好摆平。母亲悄悄对大哥说,听人说那顾场长恨郭学耕恨得要命,本来顾场长谋算了好久要调到水泥厂的劳资科当科长的,郭学耕也私下答应替他说话,让他不要声张。哪知顾场长天性是个嘴不牢靠的,一不小心便把秘密显摆了出去,结果,顾场长不仅没去成那个管人员调配工资核定的劳资科,还被发派到砖场这个人家谁都不愿来的地方,领导一帮杂七杂八的妇女老少。起先顾场长恨自己长了一张臭嘴,自作自受,后经几番打听才弄明白,自己的嘴不好倒是小事,手不大方才是要命的地方,郭学耕收了别人的厚礼,就把顾场长丢弃一边了。
本要开始高高兴兴吃饭了,祖母生起气来,说病都完全好了,还给自己单做一碗白面,她哪里能吃得下去,坐在那里愣是不动筷子。母亲道,“医生怎么说的?说回家还要好好养上一些日子,这么嘱咐过我的,你老不也听见了,能不听医生的?药都吃得下,白面倒吃不下!”
祖母嘴一努,道,“好好养就是整天吃好的?你就说死我也不能再吃,我还听医生说,紧要的是要心情好,天天高高兴兴,这你倒忘了?让我吃好的,我心情不能好!”一边说,一边把饭碗推走。父亲笑着劝解,祖母喝道,“不是这样心疼娘的,想孝顺就别让我受这罪!”父亲不说话了。祖母接着就伤心起来,道,“得了一场病,把家都害穷了,不说我心里也清楚,肯定欠了一屁股债,老大在砖场一人干人家两人的活,以为是容易的,你们倒好,还给我偏做一份,不是让我……”一时竟说不下去,掉起眼泪来。
“好啦好啦,既如此,明天开始不再偏做,也不至于恼成这样,还哭起来了,赶紧收了吧”,母亲急忙说道。
祖母立时收了泪,破涕为笑,伸手夺过大哥手里的饭碗,将自己碗里的白面条挑出一半放进大哥碗里,一边说道,“你们几个不要眼红,我也不是偏心眼,你们大哥是最该慰劳的,走了这些天,回来一看,就老大瘦了,”说着眼圈禁不住又红起来。大哥哪里肯要,免不了推来让去,一顿饭吃得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