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豹子的老婆怀了孩子,本差些日子才到临产,料是受了惊吓,一时便急着将要分娩。冯豹子一家被安置到厂部食堂避难。医院已经去不得,又一时找不到医生,冯豹子赶紧找到郭天求助。这冯豹子打小便是郭天最贴近的跟随,两人是拜了把子的兄弟。郭天骂道,“你小子是缺心眼吧,我能给你老婆接生?不知道医院的人都在文化宫?跑过来找我管个屁用,把事都耽误了!”
“我妈就相信刘大夫,可这个节骨眼,妈的,听说行政科王科长家二闺女也等着生呢,人家早在文化宫二楼占了个房子,我可得罪不起这王科长,也都是相信刘大夫,刘大夫还不得候在跟前,你说要是我请不动,随便给我这边瞎派个人来,万一出个事……所以还得你出面,他那边要是不急,就先照顾一下这边,我跟我老婆说,你可千万得坚持住!”冯豹子急着解释,头上一个劲冒汗。
“行了行了,废话别说,赶快走!只要那边还没生,我把刘大夫拽过来!”
郭天回头取了雨衣,两人跑下楼骑了自行车便急火火冒雨往文化宫奔去。很快赶到,果然此时刘大夫正候在王科长家二闺女跟前笑眯眯问话,劝孕妇不要害怕。郭天找个人把刘大夫急叫出来,问里面王家闺女什么时候生,刘大夫答这可不好说,已经见红了。郭天不由分说拉着刘大夫就走,说先把最急的一家解决了再说。下楼时迎面碰上王科长,刘大夫面露难色,用手指指郭天,郭天居高临下抬手跟王科长打个招呼,道,“食堂那边有一家一刻不等一刻了,弄不好要出人命,王科长,让你家闺女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刘大夫马上回来,我保证!”
长着矮个子戴着副黑框眼镜的王科长是郭学耕一手提拔上来掌握实权的人物,平常总背着手、拧着头,不大搭理人。求他办事的人太多,他觉得他要是不摆出个不好接近的姿态,一天就不知道要白费多少口舌。但遇上今日之事,眼见是满嘴酒气的郭家老大在自己面前耍威,王科长一时愣住,张大眼睛望着郭天,又询问般瞅瞅刘大夫,满腹的愤怒不知该如何发泄。他想问是谁家也要生孩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侧身让郭天几个人过去,王科长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官还是太小了。
从文化宫出来,雨一时小了,郭天让冯豹子赶紧带着刘大夫去接生,自己骑着车慢悠悠吹着口哨在后面跟着。他不知道此时该做点什么,时候已晚,他觉得不太好意思再去惊扰丁家大小姐。很快骑到招待所,一堆人乘着刚刚雨小了点跑到楼门口闲说观望,看见郭天,便问情况怎么样了,会淹吗?郭天不耐烦回一句“鬼知道!”便上楼了。
楼里仍然热闹,尤其小孩子不想睡觉,在楼道里跑来跑去,震得地板咚咚发响。郭天瞅瞅阿乔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便先回自己房间了。脱了雨衣,换了鞋子,过了一小会儿,他从自家房间出来去敲阿乔的房门。屋里不应,郭天试着一推,门便开了,看见只阿乔一人在屋,仍是趴在桌上不动,一只细嫩娇美手还抓着酒杯,看样子像是又喝了几杯。
“不会喝醉了吧”,郭天笑道,坐下来。“萍儿呢?”
阿乔不理,郭天便又打趣笑说几句,阿乔依然不应。郭天痴迷望着阿乔贴在桌上露出的半面红润的脸颊,心脏顿时咚咚急跳。他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酒,冲着阿乔笑呵呵喝下,看阿乔仍无反应,便又倒满一杯喝下。
郭天本想喝酒压住自己心跳,不料全身血液愈发蒸腾起来,他不由得扭动一下身体,椅子摩擦地板,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这一下惊动了阿乔,她动了动,微微睁了下眼睛,看见郭天。阿乔迷迷糊糊抬起头,哼了一声,道,“走吧,都走,不喝了”,随即头又趴在桌上不动了。
“好吧,不喝了,走了”,郭天站起身道,但却没有移步,他低头看看椅子,生怕把它再弄响了。过了一小会儿,他微微探过身去,细瞅阿乔白玉般细滑丰腴的胳膊和手指。
门外依然喧哗不断,郭天蹑手蹑脚走到门处,听听外面动静,眼睛一闭,狠了狠心,把门栓插上了。
但是把门插上,郭天立刻心虚胆颤了,他走过去拍拍阿乔肩膀道,“醒醒吧,水要淹了,你不想活了?你是仗着有我救你吧……”
阿乔喝了太多的酒,这时昏昏不醒,已然没了多少神志。郭天看出情况,便渐渐大胆起来,先是轻轻抓摸阿乔头发,接着便是肩膀、手臂……他慌乱而又渴望,几经犹豫,终于捧着阿乔的脸狂吻起来。阿乔睁不开眼睛,好像意识到眼前正发生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双手乱打,本能抗拒几番,但隐藏在身体里的一种从未激起的放任在酒精的刺激下迅速膨胀起来,她禁不住呻吟着,在迷离中扭动身体,阻挡着同时又迎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迷醉和热烈在全身穿透,她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浑身散发着刚强和力量的男人拥抱在了一起,她认识他并且一直倾慕他。
郭天占有了阿乔的身体。
阿乔完全清醒了,不由得捂着脸哭泣。她立刻觉得自己完全被毁了,一瞬间从一个骄傲的公主变成了一个破烂的货色。郭天心里一边得意一边又涌出些愧疚,在一旁猛捶自己的脑袋,骂自己是混蛋,活活让今天这个酒给毁了,实在喝得太多,所以就控制不住,又说自己实在是太喜欢阿乔了,这辈子就想娶她。很快,一种无法挽回的可怕的耻辱令阿乔无地自容,她扑到窗前打开窗户就要往下栽。郭天赶紧跑过去死命拽住,阿乔便抄起身边不管什么东西使劲往郭天身上砸,不许他靠近自己身体。
“已经这样了,你就跟了我吧,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想想,我们是不是门当户对?只会让别人羡慕,你瞧着,我不会对不起你,我这一辈子……”郭天一边躲闪一边说道。
“流氓!你这个大流氓,你有什么资格!”阿乔大骂,疯了一样跑到桌边,拿起酒瓶就向郭天砸去,正好砸在郭天额头上,那地方立时就冒出了鲜血。
郭天手捂额头,咬着牙忍痛吸一口气,拿下手来看看满手的鲜血,使劲点点头,然后冲着阿乔发笑,道,“砸得好,随便砸,你替我砸了,不然我还想不到,该砸!该砸!”
屋里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有人轻轻敲门,但只敲了两下就停止了。
郭天顿时紧张,急寻了条毛巾擦拭脸上鲜血,又紧着把地板上的碎酒瓶等物捡起扔出窗外,把窗户关好,这才跑过去把门栓悄悄打开。阿乔也突然间不知所措,扑到桌上大哭,却不敢哭出大声来。“流氓!滚!快滚!”
郭天不敢吱声,立在门边听外面动静,一边紧着盘算一旦有人进来,该如何应付。他最怕门外站着是丁家夫妇。“让阿乔去解释,反正我不能说,我什么也不说”,他心里暗自说,给自己壮胆。
过了一小会儿,有人把门推开一条缝,郭天咬咬牙便赶紧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郭天的母亲,张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先前郭家母亲曾悄悄望着自家老大敲门进了阿乔的房间。
“淹了淹了!有人看见了,医院那里已经淹了,马上就淹到广场了……”喊叫声突然从楼下传来。人们从一个个房间里跑了出来,互相紧着询问,一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