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张老板的公司,进入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心想着差不多就快到接新货的时间了,得赶紧回去候着。这时电梯里的灯突然熄灭,过了大概几秒钟灯又重新亮了起来。随即我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已经是一楼,可是电梯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向下运行着。我心中一惊,真倒霉不会是电梯坏了吧,这三号梯常年保持运行状态,要说出故障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我看着显示屏,心想到了B2最底层应该会停下来吧,谁知显示屏上的数字已经变成B3、B4、B5,还在不停地向下。我有点慌了连忙按下了紧急按钮,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显示屏显示出B18时,我才终于感觉到电梯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外面一片漆黑。我胡乱地按着楼层键和关门键,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打电话报警又没有信号,这是要逼我走出电梯呀。在我尝试各种求救方式全然无效之后,无奈之下我决定走出电梯。我将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向前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摸索。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能够感觉到这里是很空旷、很大的空间。我摸索了半天,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却什么也没发现。还好身后的电梯门还是开着的,这让我有了退路,我便决定继续向前探索。
又走了不知多久(在黑暗中对时间的感觉会变迟钝),我看到一个亮光朝着我的方向飘过来,开始只是一个光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看到一个身上发着光,穿工作服的姑娘骑着自行车,朝我撞了过来。由于四下漆黑一片,我一时没有辨明情况,就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姑娘骑着车穿过了我的身体径直驶向远方,慢慢地消失在黑暗里。随后又有许多的光点涌向我,有推车卖冰棍的大爷,有摆摊卖面的大娘,有杀马特造型穿花衬衫喇叭裤的大小伙子,也有烫着卷发白衬衫红裙子的大姑娘。看到这些我莫名地感到亲切,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走去。
接下来出现的,是身穿绿军装头戴绿军帽,手拿毛主席语录,斜挎帆布包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向我跑来,跟在他后面的,却是身穿棉花外翻的破棉袄头扎毛巾,手拄树枝,骨瘦嶙峋、蹒跚走来的农民大爷。我有些恍惚,不知眼前这一幕应该作何解释,可不容我多想,更大的阵仗已扑面而来。只见无数手持钢枪的战士冲杀过来,在他们身后有骑兵、炮兵、坦克一拥而上,其中还夹杂着奔走逃荒的难民。一时间我竟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已分不清是真是幻。忽然之间,光点散去,我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慢慢地我的身旁开始出现,看似各朝各代的文官武将、猎户渔民,闪现之后又变为,身着兽皮钻木取火的原始人。再接下来便没有了人,出现的全是动物,从地上爬的到天上飞的,最后全是水里游的。最后的最后,是大冰川转变为热岩浆。一切结束之后,我再度回到黑暗中,眼前只剩下一处光亮,我朝着光亮走过去,竟然是三号电梯。我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这次电梯门终于正常地关上了,我感觉到电梯在向上运行。来到一楼我走出电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看了一下时间是一点十七分,我从张老板公司出来的时候是一点十五分,所以从我走入电梯,到经历接下来恍如隔世的奇遇,再到我回到一楼,仅仅过去了两分钟。
我回到便利店里,正准备回味一下刚才的经历,突然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只见张老板公司的小主播们,一窝蜂似地跑向大厦门外,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心想今天晚上够热闹的,我刚刚逃出生天,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我便跟了出去想看个究竟。
刚走到大厦门口,我看到那个先前坐电梯上十三楼,站在张老板身后的女鬼,逆着人流飘进大厦,消失在三号电梯前,只见电梯的显示屏显示下行。我见状便知事情不妙,果然走出大门之后,我看到张老板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我找了一个常来买东西,比较熟悉的主播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说就在刚才,不知为什么张老板突然抱头大喊着冲出办公室,直接从楼梯间的窗户跳了下来。当时大多数主播还都在直播中,没有反应过来,听说老板跳楼了,就赶忙跑出来查看情况。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和张老板说话的人,后来还被警察叫去问话,但是这次我没有说我看到张老板身后的女鬼,因为我知道警察不会相信。
我把这一晚的经历讲给了杜妙德,想让他帮我上网查一查,我的奇遇是怎么回事。杜妙德的看法是,我当天进入的B18层是一个特殊空间,在那里储存了这片土地的记忆,我所看到的都是这片土地的记忆碎片。至于我为什么会进入那个空间,可能是因为我当天碰到那个女鬼使用电梯上楼。那个女鬼应该是死在这个大厦里的,所以也属于土地记忆的一部分,我正好碰到女鬼从那个空间出来寻仇,而我又恰巧在那时使用了电梯,所以就与那个空间产生了交集,这才误打误撞进入了土地的记忆空间,看到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我也认同这个理论是最可信的,看来万物有灵并非虚谈,不只是一片土地,一张照片、一塑雕像、甚至是一张纸,都有可能承载着某段不为人知的记忆,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和它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