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舟声音轻得如一声叹息,带着自上而下的天然的傲慢。领头人已全都想明白了,他神色灰败下来,却忽然发狠,向萧言舟刺去。
这一击自然被轻松躲过,他还被萧言舟卸去了两条胳膊,狼狈跪倒在地。
隐藏在阴影中的人终于出现,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援助。那些人带着满身血气,沉默着,齐齐向萧言舟跪下。
心知大势已去,领头人目中星火彻底熄下,他面目狰狞起来,显然是要自尽。
然而萧言舟的动作更快,先他一步卸去了他下巴,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那些手下也动作麻利地,将剩下的几个活口下颌一一卸去,声音干脆得让人牙酸。
“想死?孤不会便宜你们。”
领头人怒目而视,萧言舟视若无睹,垂眼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剑上的血迹。
霍珩姗姗来迟,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神色还算镇定,可稍加注意,就能看出他眸中的慌乱。
萧言舟抬抬眼,心底划过微妙的不安。
“人呢?”
他低醇的声音如有实质般,沉沉压在霍珩心头。
后者抿紧了唇,噗通一声跪地:“属下无能!”
萧言舟擦剑的手微微一顿,漆眸沉下:“什么意思。”
霍珩垂首抱拳,气息微微发颤。不是因为他害怕到了发抖的程度,而是身前萧言舟的威压越发逸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些刺客已被压迫得吐出血来。
萧言舟冷脸,将谢蘅芜交给霍珩看护,多少有任她自生自灭的念头。
可真发现她不见了,他心里翻涌的怒火却如何都压制不住。
“连个柔弱女子都看不住,孤要你这指挥使还有何用!”
凌厉掌风袭来,霍珩生生受下,足尖与地面划出一丈远的深痕,他捂住胸口,唇角流出血来。
他在抬目,只见眼前寒芒闪过,利刃破空声在耳畔叫嚣。霍珩瞳孔微缩,凝眸在近在咫尺的剑尖上。
一旁,一绺青丝徐徐飘落。
萧言舟执剑对他,平静面容下阴鸷翻涌,深黑眼眸似厉鬼:
“带路。”
霍珩庆幸于萧言舟竟还饶恕他一命,不顾伤势麻利起身,一面咳嗽几声,一面指挥羽林卫将刺客秘密送回。
城中局势已由衙门出面控制住,虽然无人受刺客所伤,可恐慌推挤下,有不少人生生被踩死,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大街上笼罩着厚重的死亡的阴霾。
道旁有不少受伤的人坐着,许多小摊也被打翻,无人对霍珩与萧言舟这二人多加关注。
在霍珩引路下,两人停在了靠近漓水的一处。
地上,是被踩得破碎支离的鸳鸯灯。
萧言舟面色阴沉如水,他缓缓踱步向前,一路零零星星,散落了许多熟悉的钗环首饰。
萧言舟心上一紧,气息微不可查的乱了,问话中也少了些镇定:“你便是这么看着她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掘地三尺,你也得给孤找到她!”
萧言舟话语中带着十足的暴戾,霍珩心一凛,沉声应下。
他从未见陛下这般动怒过。
宸妃……若是宸妃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
霍珩在心中默默祈祷谢蘅芜平安,一边打了个暗号,无数影子没于黑夜,摸向繁华京城中所有阴暗荒僻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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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崔太后依旧在坐榻上闲闲假寐,嬷嬷半跪在座前,替她仔细捏着腿。
殿中难得点起了安神的檀香,雾岚丝丝缕缕,袅袅腾起一条乳白的细线。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打破了殿中安谧气氛。
“太后娘娘,不好了!”
他焦急无比,又生怕隔墙有耳,分外压低着声音,听起来几多嘶哑。
崔太后神色未变:“急什么,慢慢说。”
小太监这才小跑上去,伏在其耳畔低声絮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