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朱在延禧宫中胡思乱想了整夜,直到天蒙蒙亮方才勉强睡下。
但不多时就被桑儿吵醒,叫她为恬贵人去倚梅园中折些红梅来。
“小主怎得突然想要红梅了?”流朱疲惫地打着哈欠,一边轻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一边不忘打听主子的意图。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儿,桑儿随口便说了,“小主嫌弃冬日里都是一片银白,想要看些有颜色的。
花房的花儿又不耐寒,拿过来还要精心照顾着,不如折些梅枝来看。
这个汤婆子你带着,别冻了手。”
桑儿很是贴心,瞧着流朱面色不好,还将自己拿着的汤婆子给了流朱。
宫人们因为要为主子做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少能有机会抱着汤婆子取暖。即便是有,也是悄悄藏在衣服里,暖着身子用。
但流朱如今在延禧宫无非是个粗使的宫女罢了,更没有机会抱着这东西取暖了。
她拉着桑儿的手,连叫了好几声桑儿姐姐。
“好了,你之前过的日子,想必要比我好的多。”桑儿笑着拍拍流朱的手,她没有过多地说甄常在的事,“只不过如今也是延禧宫的一份子了,小主和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桑儿这话听起来像是客气,但自从进了延禧宫里,倒还真没有受过什么打骂。
只不过桑儿有时候会问问小主从前的事情,但只要自己不说,她便也不再多问了。
因此,偶尔自己还是会愿意和她分享在府中的事情,顺便骂一骂这宫中令人厌恶的氛围。
在桑儿的再三催促下,流朱终于还是捧着那汤婆子出了门,倚梅园距离延禧宫很远,相比之下要更靠近碎玉轩些。
那可是小主入宫时便住的宫殿,流朱心中戚戚,一路上一直在怀念刚入宫时,甄嬛春风得意的模样。
有皇上宠爱小主,有惠贵人这个好姐妹。
还有果郡王与小主畅谈诗书,让小主日日关心。
在有孕之后,更有温太医尽心照顾。
流朱想不明白,小主怎么就落得了今天这个地步。
怎么就闹到个失宠禁足,姐妹决裂的地步呢?
只可惜无论她在心中问过多少次,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她只能按照恬贵人的意思折梅,心中还期盼着要见到惠贵人,把华贵妃的所作所为一并告知。
流朱刚刚攀折一枝梅花,就被人一声呵斥给吓得掉在了地上。
那人语气不善,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瞧见流朱攀折了花枝,脸色更是黑了几成。
“这园子里的可是玉蕊檀心梅,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敢过来随意攀折!”
“我、我是永寿宫的……我是延禧宫的宫女,是恬贵人想要冬日赏梅,叫我过来折些梅花的。”
“一会儿永寿宫,一会儿延禧宫,你该不会是故意冒充,想要把罪名栽赃给恬贵人吧。”
那宫女上下打量着流朱,虽然觉得这人眼熟,但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你倒是说话啊,闷着声音做什么,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莺儿,我确实是为恬贵人来折梅花的,”流朱认出了面前这个宫女,乃是自己之前在倚梅园莳花所遇见的余莺儿。
被叫出了名字,余莺儿也有些怔愣,她又仔细打量了流朱一眼,“哦?是你啊。”
流朱以为余莺儿想起来自己,此时还非常高兴。
但谁知下一刻,余莺儿便拉下脸来,“怎么,找了个好主子,就能随便在倚梅园折梅了吗?
一个主子没教好你,进了宝华殿,另一个主子也没教好你规矩吗?”
余莺儿这话着实是没有规矩,若是叫主子听到了,定是要惩罚她的。
也不知道一个莳花宫女而已,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余莺儿,这话私下里说说便罢了,若是被主子们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真是攀上高枝儿了,还跑来倚梅园里训斥我。”余莺儿翻了个白眼,她抬脚将那掉在雪地里的梅枝用力踩断,将梅花给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