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糜竺刚刚趁我军不备,以如此高价抢购了一批河间郡的存粮,赵云又趁着张将军换防到位之前的契机,偷袭抢走了一批军粮——
所以如今幽州短期内存粮应该是不缺的,毕竟根据对私通敌军的豪强审讯来看,糜竺连两千钱一石的高价都出了,他得是有多么迫切?而一旦得手之后,他短期内又会是何等的准备充分?
他们缺的,只是长期自给自足的产粮能力,我们现在打过去,那是正中诸葛下怀呐!”
郭嘉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不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历史上,郭嘉这时候也就只剩不到最后三年的寿命了。
而这一世,他在前年东海之战、夏侯渊败退时,被关羽张辽连番追击、慌乱中坠马摔断过一次腿。虽然骨折养了小半年养好了,但健康状况也因此愈发恶化。
还染上了更多恶习以分散注意力、麻痹病痛,进一步导致酗酒和其他不健康生活方式的加重。
这些因素全算上,郭嘉至少再额外折寿一年多,如今已经有些形容枯槁。
曹操看了郭嘉那枯瘦的容貌,听他言辞如此恳切,也不由有些动容。
奉孝身体如此差了,还心心念念帮自己排忧解难,分析诸葛兄弟可能的阴谋诡计、挖坑下套,自己可不能不听劝呐。
“奉孝所言,果然有些道理……诸葛瑾诸葛亮阴险诡诈,他们让糜竺、赵云趁虚下手、抢先占了那么多好处。如今幽州敌军必然兵、粮足备,想要以逸待劳等孤进攻呢!
孤就偏偏不中诸葛兄弟的诡计!让他们白白屯精兵十万于幽燕,坐吃山空。待来年糜竺、赵云偷买强抢的存粮吃光了、幽州本地产粮又跟不上,兵疲意沮时。
而朝廷之师已严兵整甲休整完毕、冀州各地袁绍旧部也都收复整编可用,再图进攻!”
曹操很清楚,自己去年初冬才杀了袁尚,袁家的旧部,还需要时间慢慢消化,所以一到两年内,自己种田肃清内部,跟刘备耗着,对自己是有优势的。
两年之后,如果再长期耗下去,那对自己就不利了,因为到时候自己该休息的也都休息够了,该分化瓦解笼络的也都笼络住了,给他再多时间,他也没什么可以成长的,就只能指望对外扩张地盘。
因为单纯种田的话,刘备那边新的“奇技淫巧”和天马行空的劝农管理手段层出不穷,自己是没优势的。
当然,扩张地盘也不等于非得直接打刘备的直辖领土。如果机会不好,自己还是按原计划先挑软柿子捏,一只手顶住刘备,一只手以小股偏师把后方韩遂张鲁收拾了。
幽州之事,终究只是一个小波折小风浪,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这些意外突发事件,就没了定力,中诸葛兄弟的诡计!
而郭嘉看曹公终于采纳了他的方案,也欣慰含笑,又剧烈咳嗽了几阵,心情却是畅快的。
另一旁的荀攸,一开始没有反驳郭嘉,等曹操心中有数后,荀攸才略显忧虑地提醒:“明公与奉孝所见,皆深合兵法。为今之计,不可贸然打断休整、强行对幽州出兵。
但诸葛兄弟之诡诈阴险,非常人可比。愚以为,他们既设下诱敌之计,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招,还要防着他们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后续变化。”
曹操听到扫兴之言,神色不由自主一冷,但也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叹了口气:“公达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荀攸:“我担心,诸葛兄弟劝刘备在幽州不惜代价屯驻重兵,一方面固然是想勾引我军进攻,趁机再击败一次我军。
另一方面,他们也可能留了后手,一旦我军没有中计、没有进攻,他们会让幽燕之兵由西调东,顺势掉头去打另一边的辽东公孙度。
公孙度素来恭顺臣服朝廷,此前与袁家也有矛盾。自官渡之战后,更是彻底倒向朝廷。只要有公孙度在,朝廷将来再对幽燕和南皮动手,就能指望公孙度腹背夹击。
就算公孙度不出兵,他的存在本身就能牵制刘备、袁谭,让他们不敢放松对辽西、右北平的防守。这样朝廷大军进攻渤海、涿郡、广阳、渔阳等地时,面对的敌军就会减少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