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翎顿时蔫了。
张雁声却随即就后悔了。
她死的时候张鹤翎已经十五岁了。
正应该是青春明媚的少女,可她的『性』格不太好,不太敢说话,不会表达自己,有点唯唯诺诺。更直白点说,就是个懦弱的『性』子。家里有张雁声这个随时爆的炸弹,和张硕成这样无法无天的魔王,张鹤翎就是个小透明,没有存在感。
连阿姨们都不怎么把她当回事。
这种『性』格的养成,是在长期的家人忽视,和进入青春期后她母亲动不动就甩到她身上的贬低、斥责造成的。
就如她刚才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便否定了她。
想起在自己的葬礼上,那个平日里没人关注的妹妹泣不成声的模样,张雁声这个骄纵大小姐的心里难得地泛起一点愧疚。
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的为了她的死伤心难过的人。
但张雁声也是被一帮子狐朋狗友捧着哄着惯了,她素来脾气也大,从来不会做什么道歉的事。
瞅着小姑娘咬着嘴唇低下头去,眉间没了神采,张雁声把视线别开。
可自己终究是一个重生的人呀,自己都二十一了成年了,难道还跟个小学生别扭吗?
张雁声看了会儿天花板,吸了口气,终究又转回头来,僵硬地说:“你说的也不是不对。”
张鹤翎抬起头。
小姑娘的脸粉嫩嫩的,眼睛水润润的。张雁声的心彻底软了。
“开除她也是一个选择。但是她要走了,就得再找一个新阿姨看着张硕成。”张雁声说,“就张硕成那个皮劲,新来的阿姨未必看得住他。回头三天换俩阿姨,烦也烦死了。不如这个,带了他好多年了吧,对他什么都熟。被张硕成抓了挠了的也不至于一惊一乍地要辞职走人。”
张鹤翎欲言又止:“可是……”
张雁声明白张鹤翎的想法。小孩子嘛,看世界,非黑即白。人只分好和坏,事只分对和错。
张雁声以前更是一个极端的人。想要张寰的关注,便各种作各种闹。
最后她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也是小孩子。
“她的确是做了错事,但这样正好,我拿着她的把柄,我说话她就不敢不听。”张雁声说,“要不然你觉得,像以前那样,她会听我的话吗?”
姓王的这个阿姨,以前也挺不把张雁声放在眼里的。
她是以前梁莹莹还没进张家的时候就雇佣的,从张硕成出生就照顾他,后来又跟着梁莹莹一起进了张家大宅。她心里边只把梁莹莹当成雇主东家。
张雁声跟梁莹莹又是后妈和继女的关系,不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嘛,王姨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不必把这个前妻生的太当回事。
反正她的主要工作也是照顾张硕成,跟张雁声不搭界。
虽然从来没人真正点出来过这些事,但张鹤翎其实也是有点感觉的。张雁声这么一说,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没事干吗?”张雁声忽然问,“暑假作业写了吗?干嘛一直跟我这儿黏着?”
张鹤翎吐吐舌头:“这就去写。”说完准备上楼。
“张鹤翎!”张雁声却忽然叫住她。
张鹤翎止步,回头望去。
她这大姐坐在沙发上,反手托腮,手掌覆着口鼻和小半张脸,眼睛却看向别处。好像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似的。
张鹤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