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他们到达安城。

安城比南城自然是要落后许多, 离得不算太远, 可也不近。无论是建筑还是城市面貌,都不如南城那么繁华, 那么有活力。

在这样的城市,生活是悠闲许多的。

他们就站在一条街的商店旁边, 看着街的对面。说是街,实在是有些抬举,此处是城乡结合部, 店面都是一些很简易的铁皮房, 一共有两排,类似街道。

不远处是工地, 可以看得见扬起的尘土还有高高的塔吊。附近的房子都比较老旧,生活着最普通的市民,而且大多都不是什么有钱人。

对面那排店面的靠左边第三家,是一家卖馄饨包子的小店。

经营小店的是一对夫妻, 男的大约五六十岁, 饱经风霜的脸, 憨厚老实的长相,还有一条并不灵活的腿。女的长得要好看许多, 也要年轻一些。

不过, 脸上的愁苦刻得满满的,很难想象年轻时曾是一位以美扬名的女人。大锅的盖子揭开时,热腾腾的水气氤氲, 朦胧了她的五官。

这一刻,依然有些美感。

两口子一个负责下馄饨,一个负责端包子兼收钱。至始至都没的半分钟的清闲,一直忙到近十一点钟,客人才慢慢少起来。

那女的开始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趁机吃了两个包子。那男人也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清洗着锅灶,两人时不时地说上两句,应该都是些家常的话。

这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妻,过着普通的日子,为了生计做着底层的小生意。在他们身上能看到平凡人劳作多年的痕迹,也能看到为生活所迫的那种辛苦。

韩数很认真地看着那个女人,不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

她想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一些别人口传言的样子。可是她怎么看,也很难想象不远处的女人是男人们嘴里水性扬花、勾三搭四的女人。

那干活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和麻利,就算是站得有些远,也能看到对方双手的粗糙。还有那脸上的风霜,一看就是被生活磨砺过的。

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的生母吗?

真的是那个她从小到大听到别人议论的风流女人吗?

她试图想找出自己和对方相像的地方,可是怎么看她都无法把自己和对方联想到一块。更怪的是她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激动,别人都说母女连心,站得这么近,她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小时候,她是幻想过生母的模样,是美丽的是妖娆的。

她会躲在被窝里一边恨着对方,一边又盼着对方能回来。

安城离江市并不算远,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个女人就生活在离自己并不远的地方。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来看过自己,哪怕是一眼也好。

没错,这个女人正是米爱花。

看到生母过着这样的生活,韩数的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难受。要是对方衣着光鲜,她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会过得这么不好?

透过米爱花的样子,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前一世。或许在别人的眼,自己也是另一种可怜,另一种可悲。

虽然衣着光鲜,物质丰富。可是丈夫在外面有女人,自己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每天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竟然没有自己的生活。

而沈氏的钱,沈书扬可以用它们去养别的女人。

那是何等的讽刺!

别人看她,也是同情的吧。

命运有时候真是喜欢捉弄人,生活推着人前进,有人被时光打磨得更加圆润通透,而有的人则在风雨千疮百孔。

她感谢命运,能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街道的客人渐渐少起来,之前的拥挤慢慢变得空荡。馄饨店的客人开始稀稀拉拉,附近的早点店有的已经收拾完东西,准备关门。

那个男人不知道和米爱花说了什么,跛着脚骑着三轮车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