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我一程!拜托,瓜,就沿著这条路,他一定还跑不远!」
「等……等等!我得清一下,我车子里都是螃蟹……」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
大概是被纪宜豁出去的表情打动,瓜子也很少见到老友这样语无伦次的状况。任由他和一堆箱子塞在一块,就这样加紧了油门。
果然如纪宜所料,介鱼一直没有转弯,车子往前开了一段之後,就看到那个同样淋著雨的身影。白皙的身影在一条小巷里停了下来,仰头不知道看些什麽,手里还拿著石头一类的东西。
纪宜连忙叫瓜子也停车,自己在车停妥前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小鱼……!」
他三两步跳上了人行道,跑进小巷里。介鱼仍然一动也不动地,手上抓著像黑炭一样的黑色石块,看著眼前建筑的墙。
纪宜顺著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上头画了密密麻麻的线条,显然是介鱼的杰作。初看时看不出来是什麽,仔细观察一会儿,才发现那竟像是海洋一般的布景,里头来来往往的却不是鱼,而是人,虽然是人,却有著鱼的麟片、鱼的尾巴,底下满布著亮著城市霓红的珊瑚,全是刚才在水族馆里景色的变体。
介鱼的画也好雕塑也好,似乎总能在一瞬间让人进入他的世界里,然後为之著迷。
纪宜慢慢地走近了他,他似乎渐渐能够理解,介鱼所说的,那个稍纵即逝的美丽事物,究竟是什麽样的东西。当美好的事物在呼唤他们的倾刻,艺术家是不由自主的,那是他们的天命,也是他们的任务。
他也逐渐明白,如果要走近眼前这个人的世界,要牵住他的手走一辈子,那他就不能逃避那样的任务。
「小鱼……」他唤了他一声,很轻很轻地,彷佛害怕把对方从梦中惊醒般。
巷口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看来是老友识趣地趋车离去,地上还留了六箱的螃蟹。
介鱼仍然没有反应,他双眼发光,和刚刚在水族馆里一样,直勾勾地看著墙上的画一会儿。他的头发、休閒衫全被雨水给打湿,自己却浑然无所觉,不管看几次,即使知道介鱼不在乎,纪宜都有一种想伸出手,紧紧拥抱他单薄身躯的冲动。
纪宜走上前两步,对著情人伸出指尖,像要触碰什麽易碎的事物般,刚要搭上他的肩,介鱼却忽然移开了视线,转过了身:「啊,小、小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