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痛苦地悲鸣,猛地抬头望着焦适之,眼里红丝密布,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视你为亲友,你竟如此待他?!”
焦适之忍下胸口翻腾的痛苦,咬牙说道:“若不是你,他会走到如此地步?是你逼死了他!”他抬起手中长剑,剑尖指着朱宸濠,声音满是压抑不住的痛恨,“他以士兵的身份为荣,然而偏偏与他作战的,却是你的军队!”这是何等的讽刺!
朱宸濠仿佛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复又低头亲吻着陈初明的脸颊,抱着他起身。把宛如睡去的青年放到了他的战车上。他握着手中剑转身,同样以剑尖指着焦适之,“下马!”
焦适之冷哼了声,翻身下马,两个同样痛苦的人瞬间战在一块!而各自身后的骑兵蠢蠢欲动,围着中央的两人,同样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被围困的叛军渐渐被收缩的包围圈所覆盖,甚至有一部分已经被杀至丧失士气,抱头窜逃。在福州城内守了许久的明军浑身上下都是力气,面对着已经战斗许久的叛军进行了压倒式的杀戮。眼中满是压抑的仇恨,在城内忍耐的那些时日,他们早就看够了他们对同僚的杀戮,如今计划成功,哪有不报仇的道理?
正德帝接到李东阳派人过来的传讯时,正在大后方不停地踱步。眼下最是要紧的时候,即便是焦适之也不会令他乱来的。身为皇上自然得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因而即便朱厚照想亲眼去瞧瞧结果也是不行的。
在屋内走了无数遍,甚至把伺候的人都转晕了,前方回报的人还没有回来。正德帝看了一眼时辰,眼下正好是激战的时候,若是不出差错的话,一个时辰内便会有结果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声音,正德帝激动了起来,以为是战事有了消息,等知道是李东阳派人过来后,他顿时泄气地摆摆手,“让他等着,在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人刚下去,朱厚照又反悔了,他现在也很无聊,有点其他消息分散下注意力也是好事。他令人把刚才的人又叫了回来,随口问道:“李阁老让你说什么事情来着?”
那侍卫也是实在,拱手便说道:“皇上,李阁老令卑职告诉皇上一件事情,焦大人亲自加入了战局,带人前往抓捕宁王了。”
正德帝猛地站起身来,愕然道:“什么?!”他令焦适之去压阵没错,令他去统帅那一小队精兵也没错,但是可从来没有打算让人就这么加入战局!这一次可不比上次,十几二十万人的混战,眼不错便出事的地方,他怎么可能让焦适之去涉险。
他生生掰断了椅子扶手,咬牙切齿地喝道:“来人,备马!”
“皇上!”屋内不论是伺候的人还是守卫的人纷纷被这句话吓得整个跪倒,他们都是历经战事的人,自然知道外面现在是如何的混乱,这位主子哪怕出去一步都可能磕到碰到,他们怎敢令他去危险的前线!
正德帝踹倒了桌椅,厉声喝道:“朕不管你们身后站着的是谁,现在我若走不出这个门,我让你们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门!朕不想再重复一次,备马!”他周身翻滚的煞气压得人无法回应,只有门口那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声音颤抖得宛如在唱小曲儿,“来~来人,备马~~”如此可笑的声音,却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点不合适的声响。
正德帝出行,即便再如何轻车简便也不可能毫无护卫,原本守卫着这栋宅院的精兵倾巢而出,把正德帝护在中间,急速朝着前线而去。
彼时焦适之与朱宸濠两人已经是死战了,周遭的情况全然不在他们眼中,陈初明的死激化了两人之间的情绪。原本焦适之与朱宸濠都是挺冷静的人,此时却如同乡野混人,每一拳一脚,每一刀一剑都必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无论是用哪种手段。彼此间都不是普通的武人,却犹如在以命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