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地意识到这点。
从坤宁宫回来的时候,正德帝虽然带着一身水渍,但情绪显然不错,换了一身衣裳后他便径直去找焦适之了。刚刚回京,他觉得他应该好好犒劳自己,暂时把那些王公大臣上疏奏章全部都丢到了脑后去。
焦适之正抱着剑坐在后院,他们回京刚好赶上了年关,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刚刚才落过雪,正是最干净整洁的时候。温润的青年坐在那里发呆,的确是显露出几分呆呆的萌感。
正德帝几步走了过去,站到焦适之身后,“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入神?”焦适之回神道,“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记得皇上刚去了不到半个时辰,算上来回的时间,这也着实太快了点。
“与母后抱头痛哭一场也就差不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事情吗?”正德帝随口说道,却透露出几分散漫的淡漠。
似乎再也保留不了什么期待了。
焦适之怔然了片刻,却从中体会到了一种淡淡的悲哀,但很快就被他压下,不再想起,“皇上,您打算怎么处置前宁王?”焦适之的体贴便在这里,即便朱厚照自己本来都恨不得把朱宸濠千刀万剐,但对于皇室中人,即便现在已经被除名了,焦适之还是做不到直呼其名。
朱厚照哼了声,“还能怎么样?丢在天牢里熬着。”
虽然皇上这么说,但焦适之知道他心里着恼得紧,为的是他中的那支箭矢,若不是突然凭空出现了个老者,焦适之能不能活命还两说,正德帝自然是生气的。
而说到那个老者……焦适之有点走神。那日正德帝提起来后,焦适之便知道那位是曾经赠予他预见的老者,然而他是如何在那梦境中再度见到他,而之后他到底是谁,这些他都无从判断,但焦适之感激他。若不是他,他不能如现在一般同皇上说话,宛若新生。
“你走神到哪里去了?”正德帝正在抒发对朱宸濠的不满,结果一转身听众的心神早就飞走了,他能乐意得了吗?
焦适之被正德帝一句话拉回来,开口说道:“皇上,我想去看看前宁王?”
“你之前被他射了一箭还不够,现在是想着跟他友好互动一下,甚至尝尝他的言语攻击?”正德帝的眉毛都快挑破天际了。
焦适之无语了片刻后,诚恳地对正德帝说道:“难道皇上已经体验过了?”
正德帝:……
显然没有。
朱厚照在私底下当然见了朱宸濠许多面,甚至想上手揍人一顿了,只是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而且自从朱宸濠被抓回来后,整个人要死不活的模样,即便被上刑也是那个死样子,着实令正德帝心里的恶气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