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道:“皇上,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我真的没有生……”他骤然停顿下来,想起正德帝的那句话,“……您别生气。”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轻柔地搭在腰间强硬的手臂上,那几乎是一个很轻柔的安慰了。
正德帝叹了口气,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焦适之背后,嘟哝着说道:“太后一直想着我能跟张家打好关系,但是张家扶不起来的模样她实际上心里也清楚。她越是逼着我给张家谋利,我便越是不喜欢。或许是当初父皇还在世的时候,父皇一直把她放在掌心宠爱吧。我也不是想说对她做什么,可是父皇能容忍的事情,我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当做不知道。”
“当初那种温馨的感觉至今一直令我觉得留恋,可太后始终不明白,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幼需要她保护的稚子,她一厢情愿地停留在过去,用过去的方式保护我,用过去的方式对待我,还真的是……”后续的话朱厚照没有说出来,焦适之却知道面对太后的他,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忍耐了。
正德帝本来便是个不喜欢被钳制的性格,偏偏张太后一直依着以往的方式对待他,往往有着一种高高在上诱哄他去做事的感觉。孩子幼小的时候如此是常事,可若是长大了,便截然不同了。若是不能意识到这一点,问题还会继续存在。但正是因为此前那十几年如同普通家庭的生活,才造就了如今的正德帝,也令皇室的情感温情脉脉到了极致的地步。若是就此去破坏,正德帝一直于心不忍。
“可惜在此事上,我不能为皇上分忧了。”焦适之轻叹了一声,若是其他的事情还好说,张太后是皇上的母亲,他又是皇上的侍从,这怎么都搭不到一起去,更别说张太后是如此的厌恶他……
“哈哈,适之别想了,我可怕极了你与太后相遇,保不定某天我还得去救你,那可就太恐怖了,我可不愿意适之受苦。”正德帝爽朗地说道,话里的意思令焦适之觉得面上发红,皇上看起来把坤宁宫当成狼虎之地了。
“皇上,您还要这样抱着我多久,如此不合礼数,还请你快快撒手。”眼见着正德帝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却还一直没有放手的意思,焦适之不得不出声劝阻这件事情。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屋门却是没有关上的,虽然豹房的宫人不会随随便便进来,但若是有个万一,便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正德帝不舍地在他背上蹭了蹭,“难得适之有如此乖巧的时候,让我再感受一下。”
焦适之:“……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感受的,皇上快放手!”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也一起搭在皇上圈着他的手臂上,试图把皇上拉开。感受到了焦适之坚定的拒绝,朱厚照讪讪地放开了焦适之,可怜兮兮地说道:“适之好绝情。”
焦适之扶额:“皇上最近难道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话本,明明最近事情也不算少,应该没有这样的时间才对吧。”
正德帝嘿嘿笑了两声,“戏园子里刚刚排了一出新戏,适之有没有兴趣?”在除了小曲儿外,他这两年还喜欢上看戏,偶尔悠哉的时候还会去戏园子里晃一晃。焦适之想象了一下当初在焦家感受到的气氛,十分无情地拒绝了,“皇上,您好好享受吧,我就不必了。”
这边气氛融融,张太后那边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原本只需要在诏狱呆两天的侯爷们被正德帝上下嘴巴这么一合,硬生生又多待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出来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回家躺了四五天后,便再也不提焦适之的事情,连领回来的张远程也是匆匆下葬,再也没有提及到。
这半个月多张太后一直派人请正德帝去坤宁宫,然而不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让张太后认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是怎么回事,他用各种理由回避了,连张太后亲自去豹房,也会“碰巧”遇到他不在的时候,连着半个月都没能见上一面。
这令张太后异常恼火。
而在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了不太好的消息。准确来说,应该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她看着手里头两位男子依偎在一起的画像,恨不得撕扯了它,又不得不强忍着耐心仔细看着,“你过来看看,这上面的人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