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斯博罗特脸色骤变,顿时气得想把焦适之给扯来砍杀一顿,他刚刚才被孛儿只斤叫进去斥责了一顿,如今出来,这小小的士兵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之前倒是没发现此人的伶牙俐齿啊!
就在他踏前一步时,焦适之身侧之人踏出一步,沉声说道:“达延汗帐前不得喧哗!”
那人正是达延汗看重的士兵之一,巴尔斯博罗特自然知道他是谁,狠狠地瞪了眼焦适之,甩袖离开。那中年人转过头来看着焦适之,“你刚才的确走神了,等战事了了,自去领十军棍。还有,对济农的态度尊重点。”
焦适之低头应是。
然在擦肩而过时,那人低低地说了句,“干得不错。”
焦适之怔愣,随即无奈地笑起来。看起来,就连孛儿只斤身边的士兵都看出来可汗的态度,对巴尔斯博罗特也只是面子情谊罢了。
一夜寂静,第二日鞑靼便继续围堵起陈巧平的残余部队,达延汗亲自带兵追捕,士气异常高涨。焦适之守在距离孛儿只斤七八匹马身的距离外,望着被掩护在重重掩映下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燃烧着熊熊焰火。
战场上几乎分辨不出所谓的自己人与敌人,只能在瞬息间凭借着那隐约陌生的颜色判断,上一刻或许犹是战无不胜的,下一瞬他便可能被人砍到在地。身上的血液不知道到底属于自己还是属于他人,眼底的血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深,耳中只能听见不断雷鸣的战鼓与震天的吼声。士兵们甚至在一刹那间会分不清楚涌到面前来的人到底是谁,只是机械地用着刀刃劈开挡在眼前的肉体。
陈巧平已然竭尽全力,然而对鞑靼的精兵来说,他的力量还是太少太少,并不足以令他成功突围,他勉强收拢军队,已经十剩二三。没有援军,他们只能背水一战。
他丢开手上已经卷刃的兵器,从马匹身上抽出最后一把刀,起皮干燥的嘴唇一动,血丝便渗了出来,他举起手上的兵器,嘶声吼道:“兄弟们,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能同你们死在一块,老子也算是值了,生不离战场,死在此归魂,我大明子弟可有孬种——”
身后的士兵哪怕神色倦怠,力气委顿,眼中犹带血性,举着手中兵器喊道,“没有——”几千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竟汇成异常雄浑的乐章。哪怕陈巧平已然知道结局,听着这动静,心中无畏无惧。
“哈哈哈哈哈兄弟们,给老子冲啊——”陈巧平扯下温润的伪装,在战场上肆意得犹如另一人。他身后那不过数千人的队伍,竟迸发出千万军马的架势,有如神助,一时之间无论鞑靼如何拼杀,竟是奈何不得!
达延汗骑马站在后方掠阵,山丘下的局势变化他也都看在眼里,嘴里轻声呢喃了句,“倒是不错的气势……”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事不少,但大部分都有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明军视死如归,那股气势短暂地压倒了鞑靼的士气,令他们僵持不下,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人力有时穷,他们毕竟会累。
焦适之手握着缰绳,面色如常。可唯有红枣才知道其上的身体是多么的僵硬,甚至有点微微发颤,却连眼神都不能流露半分,握着剑柄的手在每每有所动作时都强自按捺下来,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就在陈巧平的队伍完全被包围起来,已经是瓮中之鳖时,鞑靼身后骤然传来喊杀声,那声音是如此之大,气势宏伟,一下子便传遍了战场。与此同时,鞑靼后方有士兵骑着马儿赶来禀报,“可汗,后方突然出现一支明军,冲破了后方的阵势,已经开始迫近!”
孛儿只斤震惊下脱口而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