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握住焦适之放在被褥外面的手掌,微凉的触感令他心头一颤,握着手掌抵住额头,他轻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适之啊,我这辈子,怕是栽在你头上了。我宁愿你不曾答应过我,宁愿你不曾喜欢过我……”也不想他现在这般安静躺在床上的模样。
朱厚照的确曾经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焦适之仍旧不愿意答应他,或许他有可能会产生把人牢牢守住在身边也不错。可这样的想法在每一次面对焦适之的时候都会悄然消失,更何况是这一次,望着焦适之如今的模样,他怎么能够忍受!
他怎么能够忍受那人这般死寂的模样,朱厚照要的,是活生生的,笑眯眯的焦适之。是那个会因为他发脾气而低声安抚,会因为他耍赖而无奈轻笑的焦适之!
乐潇悄悄地从屋外走来,手里端着的是今日的午膳,自从正德帝带着人回到京城后,皇上便渐渐开始罢朝了,也不是说不去上朝,但七日里总会有那么三两天没去,起先朝臣们的抗议不少,但正德帝依旧我行我素,即便朝廷上再如何掀起浪花,他也浑然不在意,依旧如是。而皇宫经过焦适之的多方整肃后,现在已经不可能发生无诏入内的情况,除了首辅能够直入外,其他人也没有能劝谏的余地。
他轻手轻脚地把膳食放在桌面上,小声劝道,“皇上,您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的状况比之前在大同的那一次要好上一些,至少现在皇上还愿意吃点东西。但是在乐潇看来,却与之前相差不了多少。
焦大人离开的那一次,虽然正德帝的确是情绪低沉,也非常的暴躁,但那个时候的皇上心中还有着信念,可如今……乐潇悄悄地看了眼焦大人的模样,心中担忧,如今焦大人的模样,无论从哪里寻来的大夫都无能为力,太医院竭尽全力都查不出病因,这着实是令人费解。
而皇上……
皇上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没什么变化,没有生气,也没有跟以往那样大声呵斥,亦或者是暴怒。
可是这样的正德帝,却令乐潇越发害怕起来。
焦适之了解正德帝,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也了解正德帝,如果皇上真的对人发怒,那正好还能证明皇上心里还是知道那个度,在焦大人在的时候,皇上即便面上轻狂,可仔细算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异常出格的事情来。因此乐潇从来都知道,皇上在朝堂上暴怒的模样,并不是他最生气可怕的时候。可如果在皇上本该发怒却依旧淡漠时,乐潇开始提心吊胆了。
乐潇的劝说,正德帝完全没有听到,从乐潇的方向来看皇上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焦大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潇见状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准备等下再过来劝说,可还没等他整个人退出去,门口的胖太监就小跑着过来,附在他耳边说道:“乐公公,太后娘娘过来了。”乐潇心里一咯噔,知道张太后是不放心了。
他连忙示意胖太监带人去迎接,然后小跑着回到屋内去,“皇上,太后娘娘过来了。”为了生怕皇上没听进去,乐潇作死地走得重了点,总算是得到了皇上的些许反应。
朱厚照略偏了偏头,似乎在思索着乐潇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随后才淡声道:“朕知道了。”他低头轻吻着焦适之的手掌,动作轻柔地把手掌重新放到被褥里,随后站起身来,俯身在青年额头上又落下轻轻一吻,“适之,我等会儿就回来。”那声音是如此温柔,温柔地几乎要令人落泪。
张太后见到正德帝的时候,也的的确确是要落泪了。她上下望着正德帝的模样,眼里泛着水汽,“寿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空耗身体。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要如何向你父皇交代?”
正德帝轻笑道:“母后,我没事。怎么就牵扯父皇上面去了?父皇看到如今我长大后的模样,怕也是会开心的,您别担心了。”
张太后气得捶他,道,“我可从来都没教过你,不开心的时候还要笑着的。在面对母后时,难道连难过也不能露出来吗?这样的强颜欢笑,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