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一怔,心中又出现了那种怪异的感觉,他移开落在铁奴身上的视线,落到半空中的某一点,呐呐道:“你说吧.......”
铁奴忽然半跪下,他那极高的身量,即使半跪着,也比程璟高出了那么一头,他看着程璟,粗长手指在程璟脸上轻轻划过,最后轻抬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来,“我怕你的脸,我怕你的笑,我怕你的声音,我怕你对我好。”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着,又带了几分温柔,“虽然害怕,却也无限欢喜”
程璟一呆,他那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庞上瞬间就泛起了一片薄红,竟比那初开的花苞还要娇艳欲滴,“你太夸张了,明明一直是你对我好,”他轻声说着,心中那种怪异之感却愈浓,他抬头窥了一眼铁奴,见他目光沉沉,却又无比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又移开了视线。
铁奴唇角轻扯,他站了起来,极高的身量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压迫感,然而这种压迫感在程璟面前却很好的被冲淡了,他俯视着程璟,伸手将他脸颊旁边的一缕发丝捋至耳后,中途小心地避开了他那敏感的耳朵。
程璟心一颤,手指紧紧地扣在木桶上,一时之间,喉咙里想堵了什么一样,什么话都吐不出来了。
“你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可以喊我。”铁奴低声道。
程璟“嗯”了一声,他垂下眼睛,没有看铁奴。
铁奴顿了顿,收回了手,他最后看了一眼程璟,转身走了出去。
程璟抬眼看着铁奴离开,直到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突然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他往后一靠,倒在水里,溅起一阵水花,他双手捂住了脸,心里那股怪异已经转化成了荒谬之感。
铁奴他…………他到底…………
也许是他想多了,程璟在心里说,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和恐慌。
再过几天吧,过几天一定和他提,这么想着,程璟突然坐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往自己腰上摸索着,只犹豫了一下,便手指用力,锋利而坚硬的指甲便深深的陷进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之中,尖锐的剧痛瞬间涌了上来,他身子一软,趴到木桶边缘,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嘴巴,怕自己痛的叫出来。
眼睛充盈着晶莹的泪水,直至盈满从眼里流出,滴落在水里,这眼泪一碰到水,顷刻间凝成一粒圆润的珍珠,不多的时间里,水底很快就散落了七八枚大小不一的珍珠。
程璟咬着牙,从水里捡起那些珍珠,将他们放进身后腰上那枚大些的鳞片间隙之中,才将那只扣着伤口的手拿了出来,发红的眼睛落到被染的微红的水上,不禁心里哀嚎出声,他怎么这么蠢呢,现在可不是在河里啊!程璟拍拍自己的脸,手搅动着水,那红色淡开,直至看不出来什么。
若铁奴不愿帮他,那他就想别的办法罢。程璟这么想,幽幽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莹白月光如水般填满了整个黑暗的房间,铁奴坐在床上,半边身子都隐藏在阴影之中,他沉默了很久,才动了起来,他伸手取过烛台,点上了蜡烛,从袖子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铁物,深邃而暗沉的眼睛注视着那枚铁物,他只一眼,就看出了这铁物的来历,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烛台,目光落到窗外,手上摩挲着铁物,那光滑而冰冷的触感让他呼吸有些沉重,他一把将它紧握在手掌之中,手上越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