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埃文德尔送他东西固然令他欢喜,只送别人不送他,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这才乖。”埃文德尔赞赏地想摸摸他的脑袋,又懒得站起来,就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在帕洛斯为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若无其事的流氓行径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已经转向了阿尔凯说:“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月溪城,如果你不想见到你的母亲,可以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我办完事以后还会经过这里,到时候再一起出发。”
“我也去。”阿尔凯说,“没什么好躲的。”
“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菲尔斯说,“毕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对吧。”
“话不能这么说。”埃文德尔收拾着剩下的货品和今天的收获,头也不抬地说,“每一个人最天然、最纯粹的情感就是对父母的依恋,如果小时候受到了来自父母的伤害,那种伤害往往是最严重的,可能终此一生都无法摆脱影响。凯娜塞斯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情有可原,命运对于她来说确实过于残酷,但是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伤害就是伤害,阿尔凯不想看到她也情有可原。”
“也没有严重到无法摆脱的地步吧。”菲尔斯耸耸肩,“你看我就挺好的,也许是因为从来就没有对‘母亲’这个角色有过什么期待。”
“你想要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后代吗?想过以后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吗?”埃文德尔一针见血地问。
“不,绝对不要,但这和你说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你甚至没办法想象正常的父母和孩子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对不对?”
在旁默默帮着收拾东西的帕洛斯突然插话道:“那么你呢?”
埃文德尔挑了挑眉:“怎么,你担心我将来会找个女人结婚然后生儿育女吗?放心吧,像我这么喜欢四处旅行的人,怎么可能会结婚呢,而且连个具体的可疑对象都没有,你这醋吃得有点早哦。”
“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你的父母也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开始对我的过去感兴趣了吗?”埃文德尔笑得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帕洛斯低下了头,有点紧张地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是家里的独子,从小父母对我既严格又温柔,充满了无微不至的关爱。”埃文德尔表情平静地像在说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直到我十二岁那年,在魔法上的天赋终于显露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像有些父母一样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教会带走,实际上,他们迫不及待地主动将我丢给了法师学院,就像在摆脱一个巨大的麻烦,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没有写过一封信,直到他们去世,我还被关在魔法学院里,连他们的葬礼也不能参加。”
菲尔斯评价道:“这就有点过分了吧,虽然不像我和阿尔凯的母亲那么过分。”
“是的,这对于听众来说并不是一个多么悲惨的故事,不过对于真正经历的人而言,仍然是一个悲剧。”埃文德尔说,“我愤世嫉俗过很长时间,恨教会拆散我的家庭,恨人们对于法师的偏见,甚至恨自己这种天赋的能力。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敢承认这个事实--我的父母并不爱我,我对他们而言只是延续家族血脉的工具,一个令他们脸上有光的优秀继承人,既然这‘被诅咒的’魔法天赋使得我不能再继承家族,也不太可能有娶妻生子延续家族血脉的机会,那么我这个人本身,对他们而言并无价值,说不定他们心里还在恨我辜负了他们的殷切期待,浪费了他们为我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呢。”